延延聊電影｜《秘密會議》｜一盤早已下好的西洋棋局：容許質疑空間的驚人神片《秘密會議》｜3月7日院線上映
《秘密會議》改編自羅伯特哈里斯2016年的同名長篇小說，本片編劇彼得史特勞漢Peter Straughan更是橫掃了今年獎季大大小小的改編劇本獎，今日也順利拿下奧斯卡獎，彼得在片中時常在導演身邊，協助演員們為台詞注入情感。導演愛德華伯格在2022年就憑著德國二戰電影《西線無戰事》受到奧斯卡的青睞，今年則以《秘密會議》入圍八項奧斯卡獎項。電影《秘密會議》在講述一場教皇爭奪戰，只要有「選舉」就會存在政治角力，就連最接近神明的這群人都會明爭暗鬥，不同語系各自結黨分派系，要如何拉攏其他陣營成為關鍵，隔離中的紅衣主教們所做的種種行為也是人類社會的縮影，義大利特戴寇主教的「一手掌握」，更與當今國際上保守勢力崛起的現象不謀而合，他們和我們都只能選一個最不爛的、有瑕疵的候選人，才能避免再次回到那醜陋壓抑的年代。「這就是戰爭，你必須選邊站。」貝里尼主教言詞鏗鏘有力，讓負責主持的勞倫斯主教長感到受挫，確實若自由派不團結，就會毀了教宗聖父過去的成就。
「信仰，因為伴隨著懷疑，而具有生命力。」秉持著這股「懷疑」的精神，我們意識到這群主教們也是人類，他們都是凡人，自然也會犯錯。勞倫斯曾向教宗提出自己祈禱時的信仰危機，以及教宗臨終前對於整個教會失去信心的疑惑。而來自非洲的阿德米主教，正是勞倫斯主教長演講時提到「心有懷疑」的教宗人選，因著他年輕時犯下的錯誤，儘管他花了數十年的時間來贖罪，依然沒有資格成為新教宗，因為教會不能再容許更多的性醜聞。他另一個「心有懷疑」的對象則是自己，當勞倫斯被迫要與特戴寇主教做出最終對決時，他在投票的那一刻猶豫了，恰好發生的爆炸案制止了他們，讓他們有了重新思考投票的機會，也在這場劫後餘生的對談中，有了二分法之外的選擇。事實上，演員的工作也時常得面對這種「自我懷疑」的時刻，雷夫范恩斯在訪談中提到他的「質疑」，就像他十三歲後不再去講堂做彌撒，因為裡頭太多的「篤定」而缺乏討論的空間，對應「『確信不疑』是『合一』的敵人」這句台詞，我們真能如此確信眼前的一切嗎？教宗選戰發生的所有事，好似逝去的主教預先下好的一盤棋局，每一步他都看走眼裡。編劇也像在下棋，將原主角紅衣主教的義大利國籍，換成了來自英國的樞機主教勞倫斯，為的是讓雷夫范恩斯演出的主角更加可信，導演也相信雷夫能夠讓觀眾信服，看過的觀眾應該都會肯定他的演出。重要的是能正確傳遞角色矛盾的內在情感，也讓這個角色更人性化，雷夫回想起童年記憶，他的天主教徒母親關於信仰與上帝的論述，在參與本片時再次浮現腦海，也幫助他進入角色裡。
「不要提女性。」就連自由派暗中聚在一起討論都提到，不可在一場教宗選舉中提到「支持女性加入」的議題，因為這會成為他們提前出局的理由，即使他們想鞏固的候選人貝里尼支持這個理念，因此觀眾你我只會見到一場全男性主導的會議，只有單一性別角色的場合，從現代文明社會的角度看來確實挺荒謬。伊莎貝拉羅賽里尼飾演的阿格妮絲修女之所以如此重要，儘管台詞戲份不多，她卻擁有足以入圍奧斯卡女配角的份量，因為她代表了教會內部的陰性/隱性力量，她管理整間餐廳準備餐食的姐妹們，片中她始終扮演了存在感極強的隱形人，在必要時打破沉默，她拒絕再當個旁觀者，而是主動出聲表明她所查到的事實，她演出的修女具備這種能與天主教會父權制度抗衡的魄力。而本片在電影結尾揭露一個更驚人的秘密，（容我賣個關子不先暴雷，待正式上映時再修改文章內容放入）讓我對編劇的安排有了恍然大悟的佩服感，對應到結尾望著遠處三名修女走出室外，她們也能夠「自由」成為教會的一份子。
電影《秘密會議》容許被觀眾「質疑」的空間，是能夠關照人類社會並回應世界局勢的「最佳影片」，也是我心目中的奧斯卡最佳影片。正如片中貝尼特主教所言：「教會是關於我們未來的方向。」大家都只為了自身利益，固守教會內部的權力，而忽略了投票的重要性，他們要做的是決定整個天主教的未來，最終投票結果確實回應了自殺炸彈客的攻擊，不只有仇視反擊來與之對抗。筆者愛極了本片的攝影，片中大量手部特寫鏡頭是為了劃分界線，無論是祈禱、觸摸或是握手的動作都同等重要，導演提到他最喜歡的鏡頭之一，正是勞倫斯將手放在阿德米頭上，意味著主教能夠賦予另一名主教安定人心的力量。片中也放了許多臉部與拍攝後頸頭部的鏡頭，來貼近主角看待這場「太多秘密」的選戰。本片並未在梵蒂岡進行拍攝，導演花了更多的時間在選定地點上，用極少的預算創造出觀眾都能被說服的宗教場所，人物走位與精準的構圖更是加分。有意思的是，導演回應觀眾對於「秘密會議」套用在「奧斯卡頒獎典禮」的解讀，像在暗示部分入圍者因醜聞事件被揭露，就此退出了候選者的位子。當然筆者滿能夠認可這個解讀，畢竟現實就是如此，但是愛德華導演說到他無意指涉，只想將自己的作品帶進觀眾的視野，他認為自己喜歡的電影若發生了相同的爭議事件，自己也會感到傷心，他提醒觀眾不要忘了電影原本的樣子，套用了片中的台詞：「我就是天主賜予我的模樣。」這才是「創作」的初衷。
🎶延伸聽歌： #王菲 《#棋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