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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粗獷派建築師》(The Brutalist)
是一部宏大且深具歷史重量的電影,它不僅講述了一位建築師的個人奮鬥史,也展現了戰後美國社會的多重矛盾與衝突。
導演布拉迪·科貝特(Brady Corbet)以大膽的敘事手法和視覺風格,打造了一部關於創造與毀滅、同化與排斥、理想與現實的史詩級作品。
▋ 一位建築師的流亡與重生
故事的核心人物拉斯洛·托特(László Tóth),由艾德里安·布洛迪(Adrien Brody)飾演,他是一名猶太裔匈牙利建築師,在經歷了二戰的浩劫後,以難民的身份來到美國。
他的旅程充滿困難與變數:從最初的孤立無援,到在表兄阿提拉(Alessandro Nivola)經營的家具店短暫工作,再到最終被美國社會接受並取得成功。
這個角色的塑造,不只是對一位藝術家的個人掙扎的描繪,更是一種象徵——他代表了所有試圖在異鄉重建自我的流亡者。
拉斯洛的設計風格受現代主義影響,影片中他的第一件設計作品,一張以金屬管支撐的懸臂椅,讓人聯想到包浩斯學派的經典設計。
然而,他的現代風格卻與美國當時盛行的殖民復興式家具格格不入,也讓他的表兄和表嫂奧黛麗(Emma Laird)對他充滿懷疑。
這種文化上的衝突貫穿影片始終,反映出戰後美國對歐洲移民的矛盾態度——既渴望他們的才華,也對他們的「異質性」感到不安。
▋ 身份認同與社會排斥
影片對拉斯洛與奧黛麗的關係描繪,生動地揭示了當時社會對猶太移民的隱性歧視。
在一場短暫而尖銳的對話中,奧黛麗提議帶他去看醫生「修復」他的鼻子,這句話表面上是出於好意,實則暗示著對其猶太特徵的不滿與排斥。
這種微妙的歧視並未以直白的種族主義語言表達,卻深植於人物的肢體語言與眼神交流之中。
導演在這些細節上的掌控,使得電影在探討身份與文化衝突時,顯得更加深刻且發人深省。
當拉斯洛離開家具店,進入建築界後,他與工業巨擘哈里森·李·范布倫(Guy Pearce)建立了一段亦敵亦友的關係。
哈里森雇用拉斯洛設計一座龐大的社區建築,這場合作為電影帶來了新的戲劇張力——藝術家該如何在商業資本的影響下堅守自我?
這段故事不僅是一場關於建築美學的辯論,更是對藝術與金錢、自由與妥協之間關係的深刻探討。
▋ 視覺風格與象徵主義
電影的視覺設計與其主題緊密相扣。
開場時,導演以一個倒置的自由女神像畫面,強烈表達了拉斯洛初抵美國時的顛覆感與迷失。
這不僅象徵著移民對美國夢的錯置期待,也預示著他未來將面對的種種挑戰。
影片在構圖上運用了許多對稱與幾何線條,呼應了拉斯洛的建築理念,而陰影與光影的對比則進一步強化了他內心的矛盾與掙扎。
導演的敘事手法帶有濃厚的史詩感,影片長達三小時二十分鐘,甚至還包含了一場中場休息(intermission)。
這種安排讓人聯想到1950年代的「公路電影」(roadshow film),突顯了本片的規模與野心。
此外,電影的攝影風格既嚴謹又大膽,運用了長鏡頭、廣角構圖與極端低角度拍攝,讓觀眾彷彿置身於拉斯洛的建築世界之中。
▋ 現代性的希望與危機
《粗獷派建築師》是一部關於現代性的電影,它探討了二戰後西方社會對未來的想像與焦慮。
拉斯洛的建築風格代表著一種烏托邦式的願景——他希望透過設計來改善人類的居住環境,創造一個更理性、更高效的世界。
然而,現實卻並不總是與理想契合,他的建築理念在市場機制與社會保守勢力的夾縫中掙扎求存。
影片透過拉斯洛的旅程,探討了藝術家在現代社會中的角色,以及個體如何在巨大的歷史洪流中尋找自身的位置。
從歐洲大屠殺的陰影,到美國移民文化的矛盾,再到現代建築與資本主義的衝突,電影層層遞進地揭示了「現代性」這一概念的多重面向。
▋ 結論:一塊沉重的混凝土
如同其標題所指,《粗獷派建築師》並非一個輕盈的故事,而是一塊沉重的混凝土——它不提供簡單的答案,而是讓觀眾沉浸在一場關於歷史、身份與創造力的深刻對話中。
科貝特以其宏大的敘事與細膩的角色塑造,創造了一部極具震撼力的電影,它既是對戰後建築美學的思辨,也是對個體如何在歷史洪流中生存的探索。
「沒有誰比自以為自由的人更陷於無望的奴役」~歌德
這部電影不僅值得觀看,更值得細細品味與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