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住宿的青旅附近,剛好有一間名叫「鹿兒島銀行」的銀行。對一般人來說,或許就只是一間銀行的名字,但日本的鹿兒島縣—或者說過去的薩摩藩—卻在琉球的歷史上,留下了深刻的一筆。
鹿兒島銀行對一般人來說只是一間銀行的名字,但對琉球來說,鹿兒島─也就是以前的薩摩國─卻對琉球歷史有重要的影響。
故事要從1609年開始說起,那一年,距離「唯一支持金丸殿下」(誤,已經過了兩百多年,琉球王國也邁入一個相對安定的時代。
然而,就在琉球人民每天「吃飯睡覺打東東」(東東:?)的時候,一群來自海上的不速之客,就這麼悄悄地來到了琉球群島……
在講接下來的故事之前,要先跟大家解說一下當時琉球的國際關係:琉球王國身為島國,長期依靠國際貿易作為經濟命脈,而位在琉球王國周邊的兩個大國——明帝國和日本,也成為琉球的兩大主要貿易對象。
為了鞏固與明帝國、日本的貿易關係,琉球一方面和明帝國進行朝貢,一方面則和日本的薩摩藩(今天的鹿兒島)進行貿易。此外,琉球也以官方的名義,和薩摩藩借了許多鉅款,使得琉球在經濟上又更依賴薩摩藩。
然而,正是這樣的「三角關係」,使得琉球像是夾在兩個「情敵」之間,選誰都不是,不選也不是,真是C3取2,三角習題解不完啊!
起初,三方的「三角戀情」,還能夠維持一個微妙的平衡,然而,隨著日本對外野心的擴張,這樣的平衡也即將被打破⋯⋯
琉球身為島國,長期依賴與明帝國、日本的貿易作為經濟命脈,圖為沖繩縣立博物館的琉球貿易船模型,我一直覺得上面有一顆眼睛很像鯨魚很可愛XDD
通常故事說到這裡,不出大事的話,就要出大事了,但沒有想到的是,這件「大事」,卻是從一個距離琉球王國幾千公里外的地方開始的……
這天,仙台藩藩主——「獨眼龍」伊達政宗(是的你沒看錯,我在打這段的時候還確認了一下我在打的是琉球史不是仙台史🤣🤣)正在和平常一樣,想著今天的午飯要煮毛豆泥麻糬還是毛豆泥蓋飯時,有一群不速之客從海上漂到了仙台藩⋯⋯
「這是什麼?漂流瓶的高級版嗎?喔原來是琉球人嘛⋯⋯」
「要不,我來收留他們,順便搞個國際交流?」
沒想到這件事居然被遠在東京、當時已經是日本實際掌權者的德川家康知道了!
德川家康心想:「該死的獨眼龍你好樣的⋯⋯搞小動作給我搞到琉球去很厲害嘛⋯⋯」
當天,德川家康立刻發動「奪命連環call」,要這隻獨眼龍趕快給他一個解釋:
「政宗啊,我家康啦,聽說有一群琉球人跑到你的領地去,我跟你講啦,先把這些琉球人送去大坂,然後讓薩摩的島津義弘幫我安排回家。順便給琉球王國發個訊息,要他們來跟我們『交陪』一下。」
最後,薩摩藩主島津義弘平安地將這群「特別來賓」遣送回國,這件事就在你知道、我知道、獨眼龍也知道的情況下,順利落幕了。
這邊有兩個很值得吐槽的點:
1.到底為什麼獨眼龍到琉球還陰魂不散啦🤣
2.到底什麼風能把人從最南邊吹到最北邊,我看完都想問「到底是什麼風把你吹來的(無誤😑」
戰國名將──「獨眼龍」伊達政宗在擔任仙台藩主後,曾接受琉球來的漂流民。圖為仙台城的伊達政宗銅像。
幾個月後,島津義弘退位,由兒子島津家久繼位。
島津家久:阮老爸義弘剛送走琉球人,林北這邊就收到關東老烏龜的「強烈建議」,要琉球派個使者來跟我「交陪」。我覺得這不錯啊,順便讓他們祝賀我繼承家督之位,這才符合現代版LinkedIn社交禮儀嘛!
另一方面,此時的琉球王國,正在煩惱著島津家的「邀(威)請(脅)」
琉球尚寧王:德川幕府這是什麼意思?還讓島津來「轉達」?這就像是你的鄰居說:「我們家老大想要你來謝恩」,這是威脅還是請求?
琉球官員:陛下,日本那邊現在權力剛轉手,正處於內部穩定期,他們需要外部認可來增強威信。但這不代表我們一定要聽話!
尚寧王(點頭):很好!就和台灣政客接受質詢一樣——什麼都不要回答就對了!
魯迅沒有說過:「誰都可以惹,就是別惹8+9。」此時此刻的琉球王國可說是給了我們非常好的示範。
鏡頭轉回島津家這邊:
島津家臣:可是大人,琉球王國有沒有這個意願?
島津家久:靠邀咧!意願是尛?林北只知道義氣啦!欠林北一堆錢還敢不講義氣呀!
此時的琉球王國還不知道:他們惹到的不是別人,正是人稱「薩摩隼人」、「不講武德島津家」的日本戰國第一8+9——島津家族……
薩摩的島津家族在日本戰國武將中向來以衝撞、好戰聞名,也因此在台灣的日本戰國迷中又有 「8+9」的稱號。圖為遊戲《信長之野望》中的島津義弘畫像。(圖源/光榮特庫摩)
1609年,薩摩方派出了家臣樺山久高擔任琉球征伐總大將,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琉球出發。附帶一提,這個樺山久高雖然沒有很有名,但他有個在台灣很有名的後代,就是日治台灣第一任總督樺山資紀。
而琉球這邊當然也不是省油的燈,當時的琉球國王——尚寧王派遣了多名琉球最強的精兵,前往琉球王國北方的今歸仁防衛薩摩軍的侵襲。但區區琉球,又怎麼會是傳說中薩摩好男兒的對手?
琉球很快在此戰中吃了大敗仗,尚寧王也被迫投降,此後琉球王國成為薩摩的附庸,而在接下來的200年間,這小小島國的命運,也將與薩摩、乃至整個日本糾纏不清……
沖繩縣立博物館的鎮館之寶:萬國津梁之鐘。萬國津梁之鐘刻於1458年,原本存放於首里城內。鐘上刻有銘文「琉球國者 南海勝地 而鍾三韓之秀 以大明為輔車 以日域為唇齒 在此二中間湧出之蓬萊島也」,象徵琉球擔任中、日、韓三國之間橋樑的地位。
值得一提的是,在薩摩入侵琉球時,有一位英雄勇敢地挺身而出,他就是琉球的「抗日義士」——鄭迵。
鄭迵是琉球福建移民——也就是之前提到的「閩人三十六姓」之一的鄭姓後裔。當年薩摩軍入侵那霸時,鄭迵奉命鎮守那霸港,但最終不敵薩摩軍的侵襲,遭到薩摩俘虜,甚至與尚寧王一同被帶到鹿兒島。兩年後,島津家久強迫尚寧王簽訂不平等條約,遭到鄭迵斥責,島津家久一氣之下,下令處死鄭迵(這戰國8+9真不是白叫的),鄭迵最終遭到行刑,為琉球歷史留下了可歌可泣的一頁。
鄭迵為福建移民「閩人三十六姓」中的鄭姓後裔,在薩摩入侵琉球期間,至死不屈服於日本的威脅,被視為日本的民族英雄。(圖源/https://kknews.cc/history/aoq2az6.html)
1993年的NHK大河劇《琉球之風》以薩摩入侵琉球為背景,劇中鄭迵由日本資深演員江守徹飾演。(圖源/https://kknews.cc/history/aoq2az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