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練 王憲榮
從上週開始,是「團隊」拖拉的課程。
我們相繼複習了SKED跟擔架,打包傷患的步驟。
因為SKED有場景的限制,所以我們接下來,都是以擔架為拖拉對象。
把SKED收了起來。
又因為學員人數少,一個當傷患躺進擔架,人手就不太夠。
而且躺擔架,看不到拖拉過程,白白浪費學習機會。
所以教練讓我們把幾個背包,固定在擔架上,當成了傷患。
第一個拖拉場景是「傷患+擔架+救助手」過低岩角。
有第一個拖拉場景,是不是就有第二個拖拉場景?
沒錯,有第二個。
只是,第二個在明天。
今天光操作「過低岩角」,再加一些「變體」,天就黑了。
我的心累了,腦袋也爆了。
高固定點
今天上午架的繩索系統是「高固定點」。
操作完,就中午了。
下午改架「低固定點」+COD。
期間還調整A block,練習系統上升與下降的轉換。
就這樣過了一天。
低固定點+COD
回家的路上,我想著今天的系統架設。
有些東西,我似乎會。
但其實只在「某一種特定」場景中才會。
換到其他場景,就不會了。
例如義大利半扣、ATC 打Lock。
從「打在我身上」換成「打在系統上」,我就不認得了。
我覺得,它們是不一樣的「東西」。
蝴蝶結也是。
我會「小」蝴蝶結,但不會「大」蝴蝶結。
今天又多了一種兩主繩一起打的「雙繩」蝴蝶結。
通通都叫蝴蝶結,結型也都一樣。
打法卻略有不同。
只好把每一個,都當新的去學。
見一個學一個(希望啦)。
今天跟明天的課程內容,都超過了我的負荷。
我感覺像進了雜技團。
學習如何騎獨輪車,然後兩隻手,還得不斷拋接三顆橘子。
同時額頭上,頂了一根細桿。
細桿上,有個瓷器圓盤在轉...。
真是神乎其技啊。
只是,我連上獨輪車,都有問題...。
課程中,當我有限的吸收量接近飽和時。
我就會進入省力模式。
開始放棄那些「我覺得學不來的」。
把僅存的心力放在「或許能學會的」。
這天,我們換地點了。
到烏日橋上課。
望著藍天白雲,我心裡有個聲音∶
這麼好的天氣,我怎麼在這裡?
不是應該在...。
烏日橋
夥伴的聲音把我拉回了現實。
我跟夥伴一前一後搬「擔架+傷患」走樓梯上到大橋橋面。
重量有點沉。
還好爬兩樓而已。
三樓的話,大概要休息,四樓,四樓就...就需要換手了。
教練要我們檢查固定點是否牢靠。
因為這是接下來所有操作的安全根本。
檢查後,開始架繩。
用voodoo 繃繩法,繃了三條。
接著利用扁帶打成的分力盤,將三繩合力起來,成為一個強壯的固定點。
另一邊拉緊,讓「所有需要操作的器械」離開地面,浮(floating)起來。
器械如果不浮起來,所有的鉤環、滑輪、ABblock,乃至主繩,都在地上。
那就沒有任何操作空間了。
團隊拖拉系統,通常是雙繩。
畢竟拉的是「傷患+擔架+救助手」,不容有失。
而雙繩系統又分兩種∶DMDB跟TTRS。
簡單來講,DMDB是一主繩一確保繩,確保繩不受力。
TTRS則是雙主繩,拖拉時,同時受力。
兩種各有其優缺點。
DMDB曾有極端案例,救助手控制擔架過地形。
主繩斷,擔架往下墜,救助手大腿在擔架與地形之間。
合擊之下壓斷大腿。
然後確保繩才拉住了「傷患+擔架+救助手」。
教練讓我們操作了兩種系統。
不過,兩種系統,其實都不是主菜。
真正的主菜是下放的「傷患+擔架」,要過欄杆。
過完欄杆後,「救助手」就位。
接著「傷患+擔架+救助手」要過底下的地形。
擔架過欄杆
擔架過地形
這裡面要考慮的因素多到爆!
擔架怎麼上欄杆?直的上,還是橫的上?
要考慮地形跟傷患狀況。
扁帶要幾條?怎麼綁?
抬擔架的人手怎麼站?
站的地方有風險?要架固定點,然後上確保。
主繩有磨繩斷繩風險,「繩索保護套」怎麼包?
下放時,拖拉手能不能妥善控制給繩速度?
整個「動態」過程,所有人員都知道,甚麼時間該做甚麼事,而且有能力做好嗎?
從一開始的繩索架設,到最後的「傷患+擔架+救助手」,順利抵達定位。
充滿了各式各樣的細節。
我要坦誠地說,我寫出來的,不足1/5。
有太多的東西,我當下就吸收不良。
現在回憶起來,更是殘缺不全。
連忘了甚麼,都不知道。
我只能談談感受。
我深刻感受到「做得順」有多重要,有多難得。
漏了小細節,不順。
系統有問題,不斷修補,甚至大改。
花的時間,可能成倍的增加。
原本3個小時收工的拖拉,中午可以吃飯。
結果硬是幹成了9小時,變成吃晚餐。
這還算小事。
如果還要下山呢?
本來是中午大太陽下山,變成晚上摸黑下山。
這不是徒增風險嗎?
一個「不順」的系統,除了花更多時間外。
也可能潛藏著巨大的風險。
所以系統架設,一開始就要一步到位。
問題是「如何一步到位?」
Leader 對手頭上的資源(人員、器材),心中要有底。
了解傷患及現地環境後,對整個拖拉系統做出「想像」。
不僅僅是「靜態」的想像。
主繩的拉扯、擔架的擺盪、救助手的處境...。
Leader要做出包含上述狀況的「動態」想像。
想像拖拉手對整個系統施加力量之後。
系統中所有會動的、不會動的、有生命的、沒生命的。
會一步步演變成什麼樣子?
想像到最終結果後。
這才開始進行「一步到位的系統架設」。
我只能說:天啊,這是什麼樣的大腦!
相形之下,我上一篇文章中搜 繩索技術班(四)中,所談的「計算系統的風險(KN)」。
計算KN其實是小事了。
我相信,我勤勞一點,多記憶各種繩索、繩結、器械的參數。
也有能力計算整個繩索系統的KN。
但要我想像拖拉的「動態過程」,我可不敢想像,我有那種想像力。
因為那個想像力的背後,是長年淬鍊而成的專業,在支撐著。
既不是空想,也不是妄想,是專業的想像力。
下午,我們從大橋橋面轉移到大橋底下。
大橋底下的小鐵橋,是操課地點。
教練出了一個問題∶如何讓擔架從右邊下去,左邊上來?
小鐵橋( 非教學現場)
這種狀況,實務上是不會遇到的。
因為你想喔,這樣搞一輪,幾個小時過後。
傷患有往「醫療機構」前進嗎?
沒有啊,還在原地耶,這不只是玩傷患了,也是搞自己啊。
所以實務上,不會有這種狀況。
但是...恩...有趣的「但是」出現了。
這個操作,等於是一個綜合演練。
可以複習、熟練、鞏固,我們之前所學的課程內容。
教練讓我們思考該怎麼架系統?
同學腦力激盪後,有了初步的構想。
但肯定不完善。
例如操作空間不夠、死亡三角、擔架擺盪...。
反正就是一堆,這樣、那樣的問題。
如果讓我們實際執行下去。
先不說有沒有危險性。
光是發現那邊卡了要調整,這邊這樣過不去,要改...。
3小時的拖拉,肯定多玩幾小時。
從右邊出去的擔架
在教練的提醒下,我們發現各式各樣想像不到的細節。
預先做出安排,有了一個「一步到位的系統架設」。
讓擔架右出左進,順利回到原點。
黃昏時分,鴻擇學長、阿輝與我,在河堤上跑步。
這是周末兩天,我僅有的自由時間。
我問自己,為什麼我要學這些?
河堤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