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慶殿裡沒有文武百官,不同以往嚴肅的氣氛,宋皇帝臉上盡是笑意。他直勾勾地望著殿上的楊四郎和陸嬋寧,滿心歡喜掩不住,正思量著該賞些什麼才好。
臨西城一戰雖然大勝,不過宋皇帝聽聞楊四郎身受重傷,所以延後了回京的時間,只是這日子一天天過去始終不見千軍萬馬回城,宋皇帝就怕楊四郎因此出了什麼差池。回想這八萬兵是不是給得太過吃緊?一下子竟有些愧疚,幸好左盼右盼地,可終於把他的兩名大將給盼回來了。
宋皇帝緩緩道:「是否怪朕只給八萬兵,害你們身陷險境啊。」陸嬋寧低頭拱手,「陛下不肯動用百萬兵守城自有考量,多虧臨西城的地形特殊,哪怕只有八萬兵也能當成八十萬兵用,可即便打了勝戰,終究還是令楊將軍受了重傷,軍情確實緊迫。陛下覺得臨西城可得可捨,但在微臣看來,臨西城非守不可,陛下無論如何都不可以背棄大宋的百姓。」
夏多全在一旁聽了,趕忙出聲喝止:「嬋將軍對陛下說話怎麼能這般放肆!」
宋皇帝抿著笑,輕輕點頭,「無妨。看來妳是知道朕讓妳去臨西城的用意。」
陸嬋寧就算是知道,但仍是顯盡了不悅,「陛下封微臣為河暮將軍之日,那情景還歷歷在目。陛下不顧眾臣反對非要冊封,表面上給了微臣十足的面子,實際上卻還是信不過微臣的能力。當日一封,微臣猜想陛下應是想要牽制陸大將軍,而臨西城一戰,陛下只給微臣三萬兵,不僅是要明峰將軍壓下微臣的氣勢,更是順手想測試微臣能否在這等劣勢下奪勝。」
這段發言可是讓楊四郎聽得焦急煩心,巴不得一轉身就用手堵上陸嬋寧的嘴。陸嬋寧面對宋皇帝如此口無遮攔,今日是宋皇帝看重陸嬋寧,所以憑她說什麼,宋皇帝都覺得有趣;改日宋皇帝若是對陸嬋寧的作為上了心,陸嬋寧這樣說話的習慣,肯定會給她帶來災難的。
「而妳果真在這等劣勢之下,替朕打了勝戰。」
陸嬋寧嘴角一揚,「微臣定不會辜負陛下冊封的河暮將軍之名。」
宋皇帝高興得哈哈大笑,「好妳一個河暮將軍,果然不叫朕失望。朕上回在眾臣面前說過,妳和朱將軍誰先給朕領戰功回來,朕就封誰為宣楚將軍,如今這宣楚將軍就歸妳陸嬋寧了。」
「微臣謝陛下。」
宋皇上揮著手阻止道:「先別謝得太早,朕還沒說完呢。這賞賜太多,朕一時也拿不定主意,不如由妳來說,妳想要什麼賞賜?朕覺得可行的都給賞。」
陸嬋寧連想都沒想便直接開口:「微臣想要黃金千萬兩。」
此話一出,叫楊四郎和夏多全瞪著眼,就連宋皇帝也愣了半晌。
宋皇帝皺眉,「朕記得陸大將軍一向不求名利,該給陸府的官祿也從來不少,殊不知嬋將軍居然還想要黃金,這數目甚至是千萬兩?」
「臨西城一戰敵眾我寡,不得不使計,火攻、石攻、箭攻自然樣樣不可缺,可這不可缺就會造成臨西城的殘破。大宋贏了勝戰定會歡天喜地,臨西城的百姓亦會同陛下一樣高興,但是當他們回鄉之際,看見眼前橫屍焦土、家瓦被毀,又何來欣喜之情?」陸嬋寧俯身一跪,「微臣只盼陛下能賞賜黃金千萬兩,將臨西城修復完整,好還給百姓一個安居之地。」
「原來如此,難得嬋將軍有憐憫之心,朕就答應妳定會將臨西城修好。除此之外妳還想要什麼?」
陸嬋寧磕了一個響頭謝恩,「多謝陛下。臨西城能修好便足矣,微臣已別無所求。」
「行了行了,妳快起身吧。」宋皇帝聽完陸嬋寧的要求,心裡很是喜悅,伸著手就指向楊四郎,「到你了,楊府已經有了個楊業大將軍,你要是與他平起平坐這就說不過去了,這個明峰將軍,朕是無法再給你升官了。」
楊四郎正經回道:「微臣不敢,能得陛下冊封明峰將軍已是萬幸,微臣並不圖大將軍之位。」
「好,你的官位不令朕煩心,不過你的賞賜可就難辦了。」宋皇帝右手肘子抵在椅子扶把上,手掌托著臉頰,眉頭緊皺,「你這個人既不愛奢靡,也不愛名利,朕也不想再賞你珠寶、貢品那等無用之物了,可你屢屢領功回京,朕都不見你有所求,真是令朕頭疼。」
楊四郎突然跪地,嚴肅謹慎,「此次微臣有想要之物,還望陛下賞賜。」
宋皇帝一聽大喜,一掃滿面愁容,「你快起來說話。你儘管說!難得你對朕有所求,朕倒想聽聽看你都想要些什麼。」
楊四郎起身,恭敬地拱手,「微臣在戰場上奔波多年,素來都是孤身一人,如今也有想成家的念頭。」
「哎呀,你替朕打了這麼多年的仗,朕都忘了你尚未成婚呢。這事的確是朕不對,不過別擔心,這朝中文武百官多數都有待嫁閨女,再不,朕給你挑個郡主,讓你與朕為親,往後與朕都是一家子,你覺得如何?」
宋皇帝越說越高興,腦中不停思量著哪門哪戶的閨女適合楊四郎,不過楊四郎依舊板著一張臉,對那些高官的女兒或宗室的郡主一點興趣都沒有。
「陛下的好意微臣心領了,微臣心裡已有人選,且非她不可。」
「喔?那你給朕說說是誰家的女兒,朕替你拿主意。」
楊四郎轉頭望著身邊的陸嬋寧,「此女是陸大將軍之女,陸嬋寧。」
陸嬋寧驚訝地看著楊四郎,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整個人愣得連嘴都合不上。就怕宋皇帝稀里糊塗就答應了給楊四郎賜婚,陸嬋寧一個猛推,推得楊四郎連退幾步,接著還指著楊四郎的鼻子大罵。
「楊四郎!在陛下面前開我玩笑很有趣是嗎?我告訴你!這一點都不好笑,你若是再說一次,我就撕爛你的嘴!」
陸嬋寧也不管宋皇帝正在殿上,怒聲咆哮後轉身就走,只剩那句句叫罵迴盪在大慶殿上。楊四郎和夏多全都只能噤聲,小心地察探宋皇帝的反應。
不想宋皇帝竟笑得豪邁,「哈哈……楊四郎你瞧,陸嬋寧這女子真是率性。可這該怎麼辦呢?她看起來並不同意朕給你賜婚,要是她就這種樣子進了楊府,怕是會把楊府鬧得雞犬不寧,朕可不想再多費心管理這些雜事了。」
「微臣會和嬋將軍細談,若是嬋將軍答應,屆時陛下還能替微臣賜婚嗎?」
「朕若是給你賜下別府的閨女,可就要換你不答應了是嗎?」
楊四郎堅定道:「微臣非她不可。」
宋皇帝猶豫著,這話也沒說得篤定,「現下既然陸嬋寧不答應,那麼你的婚事就讓朕再緩緩,不過要是時候到了,朕不管你肯不肯或者陸嬋寧肯不肯,朕都要作主給你賜婚。只是這對象……可就未必是陸嬋寧了。」
「微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