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土壤種在手腕十年,期待有一天開出燦爛爛的艷紅花朵,以蜿蜒小河的姿態汨汨流淌;或是和著銀白月色,鳴唱漸弱的流浪之歌。不為什麼而離去,彷若來時。
她以十年的滴答聲,聽著沙漏將盡時的幽靜低咽。纖纖素手掏進胸口,捧起易碎的玻璃心臟,無力的看著白雪落在動脈裡融解消散,瑟縮一地的顫抖;無法喚回的春。
她問:「愛我好嗎?」他便開始吟唱流浪的月色之歌。她靜靜聽了一陣,問:「你不愛我嗎?」男子以沉默的樂章回答。月色不忍,幾次想開口,卻被飄來的烏雲阻擋了。兩人因此靜默,在烏雲的兩側,各自憶起各自。
十年。男子的流浪歌聲伴隨靜默從未歇止;而女子在顫抖中愈加瑟縮,愈加試圖尋回那無法尋回的春。月與烏雲漸漸不耐,決定離去這無解的兩難。
月說:「烏雲,我們走了吧……」烏雲點點頭,裹著月進入另一個夜色星空。月與烏雲走後,她與他再度相見。女子眸中映照男子手腕上綻放的艷紅花朵;男子也見著女子捧在手中凍結的心臟。
他手腕上艷紅的花朵問:「愛我好嗎?」凍結的蒼白心臟以衰頹無力的博動回應。花朵不解,又問:「你不愛我嗎?」心臟此時突然劇烈的博動,奮力飛向花朵;花朵以艷紅的血色緊緊包覆喪失春日的慘白心臟。
闇夜路旁,滿頭白髮的一對男女閉目停止呼吸,神秘的緩緩飄起,臉上的神情安詳,似乎尋著了些許答案。月與烏雲破空到來,接引著兩人越飛越高,越飛越高,直到成為兩顆閃爍的星子。
星子溫柔的光,輕撫在艷紅花朵上;緩緩的,花褪下艷紅,逐漸……逐漸……向一種純白轉動。十年後,純白的花蕊裡,有另一朵純白的嬌嫩小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綻放生命的博動。
各自十年、相遇十年、復活十年……三十年過了……不算久……對兩顆星子的歲月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