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選擇，才不需要選擇

筆者16歲時就立志成為世界公民：不被國籍和文化所困，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認識不完美的世界，認識充滿缺點的自己。

世界公民必須有自己的世界觀，認清是非，承擔痛苦，必要時為自己的世界觀而犧牲。世界公民的世界中沒有國家，只有人、社群和文明。甘迺迪前總統說得好，「人會死，國家會興亡，只有意念永遠長存」(A man may die, nations may rise and fall, but an idea lives on)。

年輕是美好的。我的16歲是工作創業，思考遠方。今天有些年輕人的16歲，是在街上為自己，為很多患得患失的人發聲。對於他們來說，26歲和36歲時，他們所熱愛的地方，都不會比今天好，所以只爭朝夕。外來的勢力太大，內部的背叛者太多。

我看過一篇文章說，很多中國成年人的生活都是填空題，互相打招呼也都是填空題。

只要其中任一數字填不出，就會被他人當作「失敗者」。相反，只要這幾個數字都填滿了，且看著不錯，就算你的內心十分痛苦，也能獲得眾人稱羨。

等等，這還沒完。

填完空後，還有關鍵一步，那就是去比較究竟是你的數據好，還是她的數據好。這就是「填空題」式的人生，而它也正是很多成年人內心崩潰的原因。

有段時間，我對自己想要達成的目標非常焦慮，很著急，一想到還要那麼久才能達成就很抓狂。於是，我給自己做了一次簡短的自我訓練。首先，我邀請自己來到已經實現了目標的那個時刻。「那時，我正坐在自己設計並建造，在海邊的家中。」然後，我讓自己深深的感受那種目標達成後的喜悅與滿足。「是的，太美好了， 我終於可以在自己的書房裡讀書、寫作。我養了一隻貓，陽台上的花經過打理，生長得不錯，生活終於可以像是一個清高的文人。」

接下來，我讓自己深入地繼續感受，並讓「目標實現後的我」與「現在的我」來一個短暫的交流。沒想到，一句從未意識到的話立刻就蹦了出來：「好好珍惜你現在為目標而努力的每一刻吧，因為那才是人生幸福的真諦。」

聽到這句話後，我的淚水奪眶而出。我忽然明白：原來人生最美好的不是獲得某個確定的結果，因為一旦得到，你就會再次陷入沒有人生目標的虛無與無聊，那種因某一目標達成而帶來的幸福感是無法持續存在的。

後來，我把這一頓悟上升到了哲學高度，即：僅僅執著於某些具體結果或目標的人生是「佔有式」人生，而那種不僅有明確目標，同時更在意實現目標過程中的一切體驗與感受的人生，則是「存在式」人生。

大多數人認為，只有佔有了一定的物和人，才能獲得人生的幸福。在這種世界觀的引導下，你一直想要佔有更多的物品、更大的房子、更好的車子、更多的愛、更好的職位……於是，你努力學習、工作，而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實現「更多佔有」這一目的。

而「重存在」式人生呢？它意味著你並不想去佔有什麼，也不希求去佔有什麼，你想要的只是去體驗、去感受、以及去創造性的發揮自己的能力，從而與世界融為一體。

「重存在」式世界觀並不意味著你就應該什麼都不佔有，或者什麼都不做，它代表的是你不該被你所擁有的物質、身份、職位等東西所束縛和捆綁，否則你就會失去實現人生各種可能性以及體驗豐富人生的機會。

正如舞蹈家楊麗萍曾說過的：「 有些人的生命是為了傳宗接代，有些是享受，有些是體驗，有些是旁觀。我是生命的旁觀者，我來世上，就是看一棵樹怎麼生長，河水怎麼流，白雲怎麼飄，甘露怎麼凝結。」

後來我接觸到佛教，認識緣起，知道轉迷成悟，離苦得樂的道理。所以我和自己說，要去體驗、去感受、以及去創造，這樣才更有意義。記得有一本初機書中提到，有人問佛： 「世間為何有那麼多遺憾？」佛曰：「這是一個婆娑世界，婆娑即遺憾,。沒有遺憾，給你再多幸福，也不會體會快樂。」

年輕時，你能輕易做出談戀愛、換工作、以及出國讀書的決定。然而隨著年齡日增，做出每個決定的機會成本都在與日俱增，你認定絕不能繼續任性，而應該去過「應該......」的生活。

於是，在離生命終點依然很遠的時候，你就已決定了自己人生的終局。可以說，這種「有限的世界觀」的實質就是：你在用自己的選擇權、可能性去換取與周圍人相比的「勝利」，你在通過放棄「自己真正的自由」去獲得「別人眼中的勝利」。

我希望更多人選擇「無限的世界觀」：不以取勝和比較為目的，而主動將時間延長到一生，以實踐理想為目的的人生態度。所以，如果你秉持的是「無限的世界觀」，那麼你在你的人生中就不再是嚴肅的演員，而是愉悅的詩人。

「有限的世界觀」的人生是有劇本的，而「無限的世界觀」的人生是傳奇性的。

有選擇，才不需要選擇。當你在世界上不同的地方，同時存在獨特的聯繫、感悟甚至回憶，你將不需要選擇離開或留下。因為你知道，不論去到哪裡你都是去感受和給予，不會有任何索求。

年輕是美好的。太多人走著走著，就忘記了當初的夢想；當然，也沒有堅持下來。2020年了，你堅持的東西還有哪些？你還在堅持什麼？如果能回到一年前，你會對自己說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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