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務員日常不日常 Day42：農業勞動力調查協辦二三事（下）

悲壯的結束第一個訪問，我望著調查表，久久不能自已。

這讓我想起一開始做畜禽調查訪問的我。每一通電話都像在戰鬥，打電話前需要心理建設，講完後需要讓幼小的心靈恢復恢復。

跟陌生人講話好可怕啊！

見我如此驚惶，成哥提點道：「你可以直接說要做缺工『訪問』。講『調查』會讓農民警戒，講『訪問』比較有高級感，然後再提醒說我們會送一百元禮券，想辦法抓住他們的注意力。」

……雖然不知道高級感是什麼，不過好像有道理！

當初開會的簡報完全沒教這些啊！這才是最重要的吧？我點點頭，將成哥教導的話術寫進筆記中。

整理好心情，我打開第二張調查表。順帶一提，調查表是超大的雙面紙張，為了方便攜帶，成哥縮印成A4大小，做完調查後可以先在上面寫好草稿，再騰寫回原本的紙張中。

看著自己寫得亂七八糟的調查紀錄，認真覺得打草稿很重要，不然別說市府的審核人員看不懂了，連我都覺得非常不賞心悅目。

「你好，這裡是公所，我們要做缺工的訪問。」第二通，我開門見山，直接問缺工情形。

成哥的方法奏效，農民的警戒心不再那麼重，聽到有禮券，也比較願意回答問題。

不過即使他們願意回答，卻不見得會詳細說明。

「面積？大概有好幾甲吧。產量我沒記。賺多少我也忘記了。」

「兒子的工作？問這個要幹嘛？在工廠上班啦。孫女在外地念書，放假會回來幫忙。」

「我們家都誰在種？就夫妻在做啊。固定會找幾個人採收？……不一定耶。」

對方回答得很模糊，我也寫得很模糊。

電話訪問……好困難……

有的問題忘記問、有的則是對方不願意回答。看著訪問完畢卻還空蕩蕩的調查表，我開始懷疑要如何交卷了。

又做了好幾筆調查，有的沒接電話，有的一樣回答模稜兩可。有部分受訪人都有所保留，不願意多說。

「遇到不願意回答的，你可以考慮換戶，或是動用你的超能力。」成哥告訴我。

……所以超能力到底是什麼啦！

表情是出乎意料的認真，成哥鏡片後的雙眸精光一閃，看向我的調查表，指著幾個空白的地方，一一說道：

「如果對方的孩子還在念書，可能寒暑假會回來幫忙，從農日數就大概抓六十到七十天。」

「這個作物是在五月採收，通常那時會很缺工人，所以既然他有提到缺人，那缺工日期就寫這個月份。」

「他不說營業額跟產量？如果農民說不清楚的話，農情系統查一查、果菜市場行情也看一看吧，總是有個依據。」

原來是用超能力進行推理的部分啊！我猛點頭，低頭寫下他的提示。成哥不愧是經驗豐富的調查老手，信手拈來就是一串合理的數據。

「另外，這個農民的女兒是金牛座的，我感覺應該很有可能是當老師，不像會下田的人，下田天數就寫零吧。」指著戶政資料上的出生日期，成哥如是說。

……

占星學不是這樣用的啊啊啊！

總之對於某些回答模糊的受訪戶，我終於不再那麼無力，知道如何應對。

調查進行了快一半，我繼續撥打下一通電話。

「缺工？你要幫我介紹工人嗎？我回答你的話你會幫我找工人嗎？」剛說明來電的理由，對方很快問道。

「啊，我們的訪問是要了解地方的狀況而已。不過我可以給你『農業人力團』的資料，可以撥電話去問……」我迅速翻找出農業人力團的宣傳單。

「算了！不用，其實我缺的是疏花疏果的工人，但這個太吃技術了，實在不放心交給外人。」對方說，忽然反問道：「妹妹啊，你真的知道為什麼會缺工嗎？」

嗯嗯嗯？

「通常會缺工是因為短時間要急著要採收、要交出大量的貨。」農民說著，「有的作物採收期只有一個月，不採的話果實就爛掉，所以會非常缺人採收。有的作物可以採收半年以上，這就可以慢慢採，家裡兩三個人就可以搞定。」

雖然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不過先趕緊筆記、筆記！

「但就算作物採收期長達好幾個月好了，販售管道也會影響缺工。像是我們有時會交給大盤商去賣，而大盤商一來就是說『一週內要一萬斤，裝滿貨車』，這時沒有二十個人根本來不及採。」

「如果是自己拿去果菜市場賣的話，一天三箱、十箱也可以出貨，當然沒有缺工人的問題。」

「－－要先了解農民的販售方式，才會知道有沒有缺工！」

如雷轟頂，我努力記下他說的話語，這對我未來的調查幫助非常大。

「非常謝謝你！我們這次的調查會提供一百元禮券，到時再請你簽收。」訪問告一段落，我說。

「才一百元喔？送瓶高粱還差不多！」對方開玩笑道。

掛上話筒，我感到內心充實不已，由衷感激農民的指導。

調查期限不斷逼近，我終於把自己的份完成。望著厚厚一疊的調查表，我非常懷疑去年成哥是如何熬過去的。

光是一半的量我就快受不了了，成哥之前可是完美掌握所有進度，準時交卷的優良代表。

一旁的成哥正拿著話筒跟調查戶對談，只見他話術非凡，三兩句就套出對方的資訊。

撇除占星學的部分，他真的相當厲害。

我將調查表攤開，一一謄寫上去。現在的我或許看起來就像去年的成哥一樣，在辦公室一角揮筆寫著調查記錄。

後來分送禮券的行程也順利結束。

這次的電話訪問，我從閒聊中了解許多農民大小事，也順道確認今年產區的概況，對農情工作幫助不少。

農業勞動力調查，順利畫下句點。

交卷後不到兩週。

「葉子，『農家戶口抽樣調查』要開始了，這次一樣一起加油吧。」成哥對我豎起大拇指。

……又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