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那我問你,同樣都奧運百米短跑選手,為什麼有人拿第一,有人拿最後。你挑那進行奧運比賽隨便一個跑道上的選手,哪個人不是世界上頂尖的短跑精英?」
「啊就實力上的差別啊?」
「好。那我問你,為什麼有人就是能頂著超大的心臟,在籃球賽最後驟死時間三分逆轉,而有人則是永遠無法勝任這個角色?」
「這個我懂。這是有機率性的!你說得這些都是可以靠常理判斷的。」
「你確定?那我問你。同樣天份、努力的學生,為何一個比較晚畢業,一個比較早畢業?」
「靠!這沒道理啊。要看老師怎麼決定啊!」孔哥彷彿聽到一個最貼近自己生活的例子。
「都有答案,那就是精神力影響的差距。」
孔哥在東大路上不停奔跑,腦中浮現著Boyon之前對他說的話。他透過微風與日光照射的剪影環伺著四周的風吹草動。熬夜的他有些暈眩,他仔細地想回憶這三天Boyon所叮嚀的一切。
「如果你成功使出你所謂的絕招牽制住光頭哥,我真的能全身而退嗎?」孔哥不停看著快看膩的A片。
「不。光頭哥出任務一向非常謹慎,這大概是老人家的作風吧?他通常會指定一個特殊時間,當任務時間超過這個特殊時間。就會通知他的後勤人員,之後另外一些人中會以任何方式設法找出光頭哥或者維護任務的進行。」Boyon咬下快壞掉的芭樂,正在觀看串流影片。
「你這樣看他們在談戀愛,而我卻在這裡用力想打槍,這樣對嗎?」孔哥已經打槍打到快精神崩潰。
「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快點給我增加瞬間心跳數,兩小時後就要驗收了。」Boyon打發孔哥,繼續看劇。
「對了,你說要我逃。幹,可是我到底要逃到哪裡?」孔哥想起這個重點。
「找光頭哥老大啊。也是個光頭哥,我們都叫他『光頭佬』。」Boyon語意帶點笑意。
「他們那一群人就是只收光頭就對了。好啦,可是怎麼去找那個光頭佬?」孔哥問。
「首先,你必須先去火車站。我們從南寮到火車站應該只有幾公里吧?你跑步應該可以吧。我大概可以牽制光頭哥非常久的時間,所以他的後勤部隊一定會出動。這時候就靜觀其變吧。」Boyon正看到關鍵的時刻,所以正在打發孔哥。
「什麼靜觀其變!我的性命只在一剎那啊!拜託給個機會。」孔哥把電視關了,他知道Boyon現在只關心劇裡的劇情。
「哈,好啦。我就教你一個非常實用的招數。」Boyon起身。「你聽好。首先你完全沒有任何武力基礎。」
「我知道。」
「而且完全沒有任何頭腦以及口條。」
「我知道──」
「並且完全沒有任何才能天賦。」
「靠,我知道啦。你不要太過分。」
「這是我這幾天觀察的結果,但就是因為如此,你要善用這個『易於與人起衝突的個性』,製造你專用的攻守合一的絕技。」
「我洗耳恭聽。」
「那就是『不講道理的右直拳』。」Boyon堅定地說。
「靠腰,那是殺洨啦。」孔哥知道這幾天都是完全被Boyon耍的份。
「你不要以為我開玩笑,你要聽好,完全不講道理是非常有藝術感的。因為從現在開始,除非你確定眼前的人是你可以放心的,否則你就要使出完全不講道理的右直拳。」
「幹!萬一有路人跟我問路,我也要用這什麼鬼右直拳嗎?」孔哥大吼,Boyon這個招數完全沒有技術含量,也完全沒有道理。
「沒錯。就像這樣!」Boyon突然揮出右直拳,他非常用力地克制自己的右拳,並且讓拳頭停在孔哥的肚子前方不到一公分處,雖然沒擊中孔哥,但這拳風足以讓拳距離肚子那微小距離,造成流體上的壓力差。一股從四面八方如同被漩渦捲入的風壓,直接讓孔哥向後彈射十公尺。孔哥硬生生地撞在那快斑駁的牆,只見那剛粉刷不久的白牆,因撞擊而產生極大的窟窿。
「我……怎麼打得出……這種右直拳啊?」
「精神力!」Boyon指著自己的腦袋。
「什麼?」孔哥拼命揉著他快爆掉的肚子。
「現在跟你解釋清楚太過困難且費時,意思就是說同樣是使出不講道理的右直拳,假設是同一個人,同樣的力道,但一個是充滿虧欠之意,屢屢想道歉的勞方標準奴隸心態;對比完全不講道理,隨意放無薪假的老闆,極其霸道之能事的兩者。你比較看看,誰打出的『不講道理右直拳』比較有威力?」
「等等,你是說完全一樣的力道耶!」孔哥問。
「是啊!那我問你,同樣都奧運百米短跑選手,為什麼有人拿第一,有人拿最後。你挑那進行奧運比賽隨便一個跑道上的選手,哪個人不是世界上頂尖的短跑精英?」
「啊就實力上的差別啊?」
「好。那我問你,為什麼有人就是能頂著超大的心臟,在籃球賽最後驟死時間三分逆轉,而有人則是永遠無法勝任這個角色?」
「這個我懂。這是有機率性的!你說得這些都是可以靠常理判斷的。」
「你確定?那我問你。同樣天份、努力的學生,為何一個比較晚畢業,一個比較早畢業?」
「靠!這沒道理啊。要看老師怎麼決定啊!」孔哥彷彿聽到一個最貼近自己生活的例子。
「都有答案,那就是精神力影響的差距。」
「我不信!」孔哥嚷嚷。
「百米短跑選手差異,起跑的遲疑與終點前三十公尺的惡夢持續力;籃球逆轉好手差異,上千次的慣性感官與千錘百鍊的直覺;畢業早晚差異,如何跟老師打好關係。」Boyon說。
「你講得這些都不能用完全精神力來詮釋啊,譬如說跟老師打好關係,那是一種雙向的溝通。」孔哥想試著反駁。
「沒錯。因此你要瞭解『精神力』是非常複雜的,它是一種『情緒』的暫態或者穩態的內練表現方式。」
「好。那我要怎麼運用你說的這個什麼不講道理拳啊?」
「你不用學習,就給他揍下去就對了!」
「什麼?」
「你的人生應該沒有說『隨意破壞』這種情形發生吧?我們時常受到環境以及社會的控制,講簡單一點,你就是不能路上隨便揍人,除非你混黑道,又混得有聲有色,否則你就是不能去任意作一些隨心所欲的事情。」
「對啊!怎麼可能可以隨便亂──」孔哥說到一半時,看見Boyon拿出他的手機與平板。
「靠腰,你要幹嘛?」孔哥驚訝地問。
「揍爆他們!隨便你揍!」Boyon笑著說。
「你認真的?」孔哥這輩子沒聽過這種要求。
「這種東西隨便你弄爛沒關係。」
「太浪費了,我可以拿來用嘛?」
「靠杯喔!用出你那不講理的野性吧。」Boyon右手拿著他的手機,左手用食指與中指直接鑿穿它的機身,那刺耳的穿刺聲帶來一些機械感報廢的味道。而這味道使得從來沒隨意破壞3C用品的孔哥來說,竟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誘惑感。
「你不要怪我喔!那你幫我拿著。」孔哥要Boyon拿好平板。
「好的。完全不講理!腦中不能有任何思考。」Boyon看著孔哥望著自己的右拳。
一直以來在生活中,都處以精神自虐的孔哥,時常以嘲弄自己當作可以前進的動力。因為他知道,『我都很弱了,沒想到你們會比我更弱。』這種人生態度總是讓他度過一次次難關。
但是人生並非單向道。他從不知道自己內心是充滿完整的鬥爭心,而這鬥爭心完全被那『裝弱』的人生態度給掩蓋了二十年。而他的內心最終的安靜的歸鄉,這是Boyon所說的──
完全不講道理的直擊。
那不講道理的右直拳揮出。
平板瞬間爆裂,
從那一天開始,
孔哥才知道原來有『精神力』這東西。
正當Boyon凝視著因爆裂而療癒的電晶體屍體時,
不小心看見身後的玻璃窗龜裂的痕跡。
他轉身看著那看似有些木訥的孔哥盯著自己的拳頭,
心裡突然有一股奇異的恐懼感油然而生。
孔哥站在東大路的街上,剛從回憶中回神過來,他的確不知道那次右拳擊中平板時,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但他非常想回憶起來,如果可以的話,就現在使出吧。因為他眼前有三名大漢像是盯住獵物一般向他走來。
「我看應該是他吧?」其中一名大漢說,身穿籃格子襯衫,擠著眼睛瞧著孔哥。
「不,這傢伙看起來那麼呆,不像是會走私毒品的人耶。」另外一名大漢說道。身穿灰色棉T,手拿一隻雨傘。
「的確,可能不是他吧。」另外一名大漢手搔著自己的頭思考著。
穿著藍色格子襯衫的男子──『班長』,喜好上健身房,因此練就完美的體態;而穿著灰色棉T、手拿雨傘的男子──『真菌』,思考與推理能力特別強。另外比較不起眼的搔頭男子──『小馬』,是個抗壓性極高的人。這三人組成的小隊默契十足,各其所職。
「先生,你在忙嗎?」真菌問眼前在假裝找路的孔哥。
「哦,你們來的剛好,請問火車站怎麼走?」孔哥藉故攀談。回憶著自己的不講道理右直拳。
「這邊其實非常近了,你沒交通工具嗎?」
「呃……對,所以現在有點麻煩。」孔哥裝困擾。
「不如這樣,我們剛好吃完飯,順便去市內一趟,你可以搭個便車。」真菌問。
「這樣好嗎?我也可以叫計程車。」孔哥蓄勢待發。
「不會……你可以──」真菌還沒說完時,眼前突然一陣強烈的風壓。
孔哥,使出完全不講道理的拳頭。
直擊眼前這個好心要載他一程的男子。
正當孔哥的拳頭在天空中漫步移動時,
三人都非常驚訝他竟然有如此的自信,
不講道理地般直接揍過來。
真菌左手輕輕地向右一揮,剛好將那完全不講道理的拳頭偏折。而小馬與班長兩人瞬間發勁。班長直接一拳往孔哥右臉揮去,而小馬以非常快得速度瞬間將孔哥壓制在地。
一切都只發生在一秒之內,
孔哥沉沉地倒在地上。
不講道理的拳頭初登板,失敗。
「你太用力了啦,他昏了。」真菌知道這樣就沒辦法拷問了,只好先帶回去找老闆。謹慎的他查看了一下孔哥的錢包,的確吻合他們要找的人。
「我已經很小力了,我想說他這麼有種直接揍過來,想說不用太省力,沒想到直接倒掉。」
「所以說傅哥現在到底在哪?」小馬思索眼前這個問題,畢竟他們出動就代表這光頭哥出了什麼事。
「對手應該相當厲害啊,畢竟以近戰來說,那傢伙真是鬼神般的恐怖。」即使是看起來像是非常會打架的班長都感嘆了起來。
幾公里外。
兩人螺旋地纏鬥。
Boyon全身已經都是傷,但是光頭哥仍然游刃有餘的樣子。
「怎麼啦,你只會把人關在小盒子裡嗎?」光頭哥笑著說。
「哼,我說頭哥啊,肉搏戰我覺得沒人會打得贏你。」Boyon知道自己必須出招,但是眼前這個人他不想為此洩了底。
因為知道他所有招數的人,
已經躺進棺材裡又被抬出來再放進去不知幾次。
「現在過多久啦?」Boyon突然問。
「什麼多久,根據我消耗的狀況,大概過了28分鐘吧。」光頭哥不疑有他。
「哦──」Boyon知道一切都在他計算之內。
「怎樣,想反悔了嗎?現在不打還可以饒你一命喔,你不要一直逼我要殺你。」
「哈,我跟你說。我跟你是互相殺不死的。」
「怎麼說,你哪裡來的自信?」光頭哥詫異。
「『詢問完成』。」只見Boyon語畢,光頭哥一瞬間殺氣驟減。
「臭小子,你到底做了什麼?」光頭哥全身不得動彈,青筋爆衝。
「告訴你我就不用吃飯了,等著看好戲吧。」
Boyon拿起自己的西裝外套,點了兩根煙,若有所思。
同一時間,台中,一家高級日式料理店。
男子將大衣放在椅背上,身旁的妙齡女子為他點了他最愛吃的料理。
「阿迪啊,你找我什麼事?」一名白髮男子喝著清酒問。
「老師,有件事想跟你商量。」阿迪笑著說。
「商量?你的字典裡有『商量』」
「有的。老師別這麼說,這封信請您過目。」阿迪拿出一封印有紅色剪刀印花的信封。上頭署名『紅翦會』,收信者『李見蘋』。
「媽的什麼鳥事?」只見老者勃怒。
一切的一切正開始序端。
孔哥,躺在後車廂。目的地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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