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手機的主人，還是手機的奴隸？｜《欲罷不能：科技如何讓我們上癮？滑個不停的手指是否還有藥

已經快十二點，你關了燈，躺上床，棉被也蓋好了，在合眼睡覺之前想要看一看手機，結果從十二點滑到一點才睡。你不知道為什麽「又」在黑暗中滑了一小時手機，只記得有回朋友的Line，看臉書「朋友」的更新，還有回覆你剛才自己發的帖文留言。如果明天不用上班的話，滑到兩三點甚至三四點也是有可能。在週末的時候你就常常這樣做，就算知道這樣的睡眠質素肯定不會好到哪去，你還是要滑，睡覺的時候手機就放在床頭，也不會關機。每次睡醒，眼睛還沒睜開，手就已經伸到手機所在位置，看看朋友的訊息和在臉書上的「更新」。

你彷彿變成了一個記者，每時每刻都必需留意有沒有事情發生。有朋友在臉書上宣佈結婚，看到帖文後要立馬留言恭喜他；有朋友發了溜狗照，第一時間要按讚；訂閱的YouTuber有影片更新，即時看一下；遊戲上有限時禮物，要上線拿；還有要無時無刻留意有沒有人傳訊息給自己。你發現不只自己這樣做，身邊的朋友，還有新聞報導裡的訪客也是這樣子。不知不覺中，你每天用好幾個小時在滑手機。等公車時滑手機、上了公車滑手機、下車繼續滑，連跟朋友吃飯也是手機伴飯：邊吃邊看。

有一次，你跟朋友出去吃飯，在兩小時的聚會中，你用了超過一個小時滑手機，你朋友抱怨說：「你到底是要吃飯還是要滑手機，如果出來見面還是在滑手機的話，不如不用出來。」你驚訝朋友會因此而生氣，你只好先停下來，跟你朋友聊天，可過不了幾分鐘，你又拿手機出來滑。結果朋友當然不愉快，一段時間都沒約你出去，有一次你主動約他，他卻回你：「不用見面啊，有手機不就可以了嗎？」你被嚇到，然後在把心情連上一張自己的照片上傳到IG，寫著「跟朋友吵架了。」然後過幾十秒就看看有沒有按讚，過了一天，帖文只有十個讚，你覺得有點失落，覺得「朋友」都沒有在關心你。

突然，你收到一個訊息，是你IG朋友清單中的「眾讀」問你發生了什麽事。你將所發生的事情打了一段文字，主要還是說他不爽你看手機。眾讀問你在吃飯時用多小時間滑手機，你回他說有超過一時，他回了一個驚訝的表情圖給你。你回了一個「滴汗」表情圖給他。他說想見識一下你的滑手機功力，約你出來見面。你心想跟眾讀也一段時間沒碰面了，於是約他下個星期吃晚餐。到了見面日子，你一如以往表現出自己「低頭族」的本性，幾乎都在滑手機。

眾讀看你在滑手機，問你在滑什麽，你說：「就回Line，看臉書朋友的發文，YouTuber新上傳的影片之類的。」他邀請你關掉「通知」五分鐘，跟他聊聊天。「關掉通知！你知不知道有很多朋友找我啊，關了我就看不到他們的訊息了！」你很驚訝地說。他說：「我不是叫你不看，而是這說五分鐘不用看，五分鐘後你還是可以回啊，你睡覺時也不可能馬上就看到訊息。就只有五分鐘啊。」你猶豫了一下，覺得五分應該沒問題，於是就關掉通知，眾讀用他的手機調好五分鐘計時。計時一開始，你念茲在茲的還是你的手機。這時條他突然問你：「你覺得自己有有手機上癮？」「上癮？」你又被嚇了一跳，雖然看新聞有看過「手機上癮」，但從沒有想過自己也是其中一份子。你馬上說：「我哪裡上癮了？」他說：「你連五分鐘都不能離開手機，這還不叫上癮嗎？我猜你每天至少有四五小時都在滑手機。」你呆住了，確實你辦法否認眾讀所說的話。

然後他從背包裡拿出一本書，你看到書名叫《欲罷不能》，副標題是：科技如何讓我們上癮？滑個不停的手指是否還有藥醫？你對滑個不停四個字感覺很強烈。他沒有馬上說書，而是問你：「你多久沒看書了？電子書也行。」你說：「應該有三年沒碰過書了……」他說：「OH My God……所以你的時間都給了手機？」你思考了一下，然後說：「這樣講也沒有錯。」他再問你：「你是不是每天都很晚才睡覺？」你問：「你猜的嗎？」他說：「有猜的，但主要還是看到你的眼睛有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很多人跟你一樣，睡覺了也要滑手機。我有時候想，到底是人控制了手機，還是手機控制了人。」你不假思索回答：「當然是人控制手機。」他又說：「可是你連五分鐘沒有手機都不可以欸，也不能好好睡覺和吃飯，似乎是手機在控制你吧。」你很想反駁，可是想不到可以反駁的話。他馬上說：「不過那不是你的問題，手機背後有一大堆人想要把你注意力留在手機上。」

你有點不懂他說的話，直接嗆他：「你在說三小。」他說：「你會離不開手機，是因為手機上很多東西都是被設計成讓人『欲罷不能』，那些程式的設計有意無意都會讓人一直想滑。」他說在智能電話面世以前，就已經有「電郵癮」存在了*，手機面世後演變成「Line癮」「臉書癮」「YouTube癮」，這些「癮」利用了人「對於未知結果的預期心理」，不知道會收到或看到什麽內容，就會不斷的「更新畫面」，想知道會出現什麽東西，有些「即時新聞」網站也是用了這個機制來吸引人。你在思考他說話的時候，他的手機震動了，原來是五分鐘到，你沒想過可以五分不看手機。他問你：「要看手機嗎？」你思考了一下，說：「你講完再看未遲。」他微笑點頭，說：「OK。」

他接著說：「期待是人的天性，就好像我們剛才點餐後，會期待餐點上桌時的樣子，好㫓會覺得滿足，不好吃會吐糟一下，吃完後就知道吃飯這件事完結了。可是滑手機沒有『停止機制』，臉書和IG的設計會讓你一直往下滑，內容一直崩出來給你看。YouTube和Netflix也是一樣，一部影片完結直接推薦你看下一部，一部接著一部，而你就會一直看，也不會意識到自己要停下來。」你回想自己上臉書、IG，還有看YouTube和Netflix時的行為，不禁說：「真的！臉書IG真的會一直往下滑，影片會一直不停看，沒有想要停止。」

他再說：「還有最可怕的，就是滑手機會獲得『即時滿足』，滿足了對未知的期待，然後又產生新的期待，如此重複下去，不知不覺就會滑到半夜兩三點。『即時滿足』在人有壓力時特別有吸引力，不想面對就滑手機。跟人面對面溝通太麻煩，滑手機；放假不知道做什麽好，滑手機；坐公車和等公車太無聊，滑手機，一滑就獲得了滿足，製造出『壓力被緩解』的感覺。當下一次出現壓力時，又會低下頭來滑手機。」你聽著他說的話，想：「的確，很多時候一大堆人再一起，不知道怎麽聊天，就會拿手機出來滑。」然後說：「我開始有點懂，你說的人被手機控制，還有手機上癮是什麽意思了，就是不斷的想要，要完再要，一直要下去，沒完沒了。而且還沒意識到自己被牽著走。」他點了點頭：「察覺到問題，非常好。」

你問他：「知道了問題，要怎麽解決呢？」他笑了笑，說：「如果你知道自己想做什麽，手機很難控制你，你問那些喜歡畫畫的人，喜歡畫畫還是滑手機；問那些踢足球的人，喜歡運動還是滑手機。我相信他們會回答畫畫和踢足球，他們從做的事情中就已經獲快樂了。像我這種喜歡閱讀的人，看書就已經帶給我很多樂趣了。當然會有壓力或逃避的時候，但最後還是放不開自己真心喜歡的東西。我個人覺得很多年輕人一直在滑手機，最大原因是找不到自己真心想要達到的目標。」他說「目標」的時候看著你。

你低頭思考：「他好像沒說錯欸，我好像不知道自己想要幹嘛，才會想用滑手機來逃避和假裝有很多事做……」

P.S. 要求對方不要看手機五分鐘，換來對方的吼叫是我的親身經歷，而對方只是一個小學生。

*電子郵件改變了世界 卻讓人又愛又恨
https://www.bbc.com/ukchina/trad/vert_cap/2015/12/151201_vert_cap_email-changed-the-wor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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