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想像過自己在喪禮的樣子嗎?厚重的映像管電視上頭,播放的是生於1935年的吳筱惠先生為自己預錄的「辭世影片」。
談論死亡一直是華人社會的禁忌,每當ㄙ......的發音被推送到嘴邊,熟練的就像反射動作一樣,立馬嚥了回去,就連在阿公家待到差不多該回家的時間時,道別都不能說「阿公,我先來ㄎㄧ啊」無奈自己的台語詞彙少的可憐,下意識的直翻,卻慘遭爸爸、媽媽、叔叔、哥哥、弟弟等眾親人的一片譁然,頓時無奈又無助,我做錯了什麼?如果有錯的話,大概是不懂得忌諱。
如果連電影裡的鳳梨罐頭都會過期的話,記憶到底要以什麼形式待在生活裡,才不過期。
紀錄片中看似樂天知命的小叔公,其實內心深處懼怕著死亡,熱愛拍照的他,努力捕捉生活中的每個細節,他怕忘記早早離世的親人、怕沒有後代的
他被忘記,透過照片的反覆記憶,高齡八十二歲的他,總能精準的說出照片裡人物的出場順序、當下的情感與事件,在獨居生活的苦悶中,在午夜夢迴的夜晚時分,和親人在夢裡相遇,便是他最大的快樂。
如果連電影裡的鳳梨罐頭都會過期的話,記憶到底要以什麼形式待在生活裡,才不過期?「反正來日有限,那還在乎什麼呢!就這樣自我滿足地、歡樂地,充實地走完這一生旅程」是小叔公對生命的豁達,卻也是看破,一種直面生命盡頭孤寂所做的掙扎。
小叔公的人生沒有圓滿的走向子孫滿堂,甚至連唯一的兒子都沒有結婚,是他最大的遺憾,於是他用兒子的口吻自行擬了追悼會上的悼詞、去影印店輸出一張又一張照片,並把它們集結成家庭相冊,打算分送給親朋好友,其實,有多害怕被遺忘,就有多害怕死亡,該如何邁向那個生人無法想像的新世界?小叔公替自己規劃了告別式的場景,先送自己一程,讓抽象未知的死亡,看得到、聽得見。
小叔公:「我幫你們拍一張吧!」
導演:「不用不用,沒關係~」
兒子:「你總是喜歡勉強人家。」
看到這個段落,總覺得熟悉,啊!我的爸爸就和小叔公一樣呢,喜歡拍照、喜歡幫別人拍照、喜歡什麼都拍。
而我就像紀錄片中的兒子一樣,總喜歡潑爸爸冷水,對他說著大道理,拒絕他的善意,只因為我不喜歡,有時想著親情是多難得的緣份,應該好好把握相處的時間,有時又想著生命是屬於自己的,要為反感的事物拒絕,也認同「並不因為善意就可以去做任何事」。所以才這麼喜歡看紀錄片啊,看看他人的人生哲學,真的很有趣,也能反思那些藏在生活中的細微情感。
結語
其實這部18分鐘的短片,我幾乎是從頭笑到尾的,不僅是因為片中主角吳筱惠先生耿直的形象,更因為影像的剪接、配樂,讓死亡、告別式如此沉重的話題詼諧又不失莊重,片中小叔公也回應道:「拍照是一種情感的投入,它曾經存在,我還是把它當作存在」儘管沒有接受過攝影的專業訓練,卻依然吐露出寓意深長的哲理,果然生命沒有既定的規則可循,紀錄片就是如此有趣的存在,讓我們得以窺視和自己生活圈相去甚遠的人活著的痕跡。
後記
我也曾經想過要如何迎接親人的死亡、朋友的死亡、自己的死亡,也在參加告別式的過程中想像自己喪禮的模樣,我想,在生命步入晚年後,我也會為自己舉辦一場「生前告別式」,邀請那些生命過程中的好友一起相聚、一起閒聊,畢竟,告別式本來就是為了生人而辦的,讓人們透過一場典禮,藉助儀式感讓悲傷的痛楚儘早釋懷,得以獲得一處盡情傷心的場所。
反觀那些為了舉辦喪禮而散盡家財的傳統禮教,白花花的銀兩還是留給活著的人享福就好,在世時過得清貧困苦,居然得橫豎躺在棺材裡才等到此生未見過的禮遇。(如若子孫孝賢堅持非辦不可,也是可以考慮迦納的「黑人抬棺舞」啦。)
題外話,〈民法概要〉的授課教授分享說,當她在青少年時期意識到死亡這件事時,便開始會在每年的生日當天寫下一份新的遺囑,然後完好的放在抽屜裡。
預告片觀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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