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製:陳鴻元、彭綺華
導演:張榮吉
編劇:烏奴奴、夏佩爾
攝影:於光維
演員:巫建和、溫貞菱、鄭開元、鄧育凱、姚愛寗
台灣電影雖然有不少對於青少年迷惘的描繪,但內容多半止於個人的掙扎與無奈,真正能夠觸及青少年黑暗面的,實在少之又少,而能連結到群體、人際、社會的,更是罕見,使得部分觀眾群被迫轉向日本電影,從中尋找青春期獨有的黑暗力量。然而,《共犯》的出現,終於讓台灣電影也開始探討這個常被忽略的青春面向。
《共犯》的故事起於一樁自殺命案。在一次上學途中,三名男高中生撞見了女學生夏薇喬(姚愛甯 飾)的墜樓現場,讓原本互不相識的三人從此交會。事後,黃立淮(巫建和 飾)向另外兩人──林永群(鄧育凱 飾)和葉一凱(鄭開元 飾)提議,要一起去參加夏薇喬的喪禮,並指稱夏薇喬是被霸凌而自殺的,而這個霸凌者,就是女學生朱靜怡(溫貞菱 飾)。於是,三人決定一同為夏薇喬策劃一場報復行動。
(以下文章可能有雷,請小心閱讀)
本片的所有角色,全都圍繞在「校園霸凌」之上,但誰都沒有過錯,卻也都承擔了錯誤。所有的霸凌事件,其實都是在眾人評斷一個人的價值之後,進行一場不公平的審判,也就是說,一個人的價值,將被迫要取決於這個世界如何看待。
「只要大家都相信,那就是真的。」這句話出自主導報復行動的黃立淮,他是一名被長期校園霸凌的受害者,平常總是受到眾人欺壓,卻也看見欺壓他的人們總是結黨成群,彷彿沒有他的存在,那些人就不會成為朋友。因此,黃立淮對霸凌的本質相當了解,做為一名被霸凌者,他很清楚如何去利用群體霸凌一個人,也很清楚集體霸凌的群體友誼將會無堅不摧。
於是,《共犯》藉由霸凌的題材,道出了本片最想探討的核心主題──寂寞。
本片的關鍵,是法國存在主義大師卡謬的經典作《異鄉人》。透過黃立淮與夏薇喬共同借閱過的《異鄉人》,本片試圖以該書所闡述的「局外人」之感,呼應劇中人物飽受的寂寞與孤獨。儘管他們不一定是被霸凌者,但每個人內心深處都有不被理解的痛楚,亟欲得到抒發,而這些壓抑已久的情緒,也就化作自傷、傷人的殘酷行徑。
雖然黃立淮與夏薇喬,都是長期遭受霸凌的被害者,但兩人的死都引起了不小的騷動。諷刺的是,這些騷動都是那些平時冷漠的旁觀者們,為了使自己團結而試圖找出個替死鬼所引發的;此外,黃、夏兩人都是在勇敢面對寂寞之後,因為奮力掙扎而死去,這樣的結果不但格外悲傷,還留下了許多不必解答的疑問,讓本片成了一部非典型的推理懸疑片。
另外,本片提供了相當多「水」的意象,尤其在片頭時,角色們都沉入了水底四處張望,在那混濁卻又透點光的世界裡,不僅以詩意的方式暗示了青春的意象,也表露著本片的真相,其實是如此透明而清晰,只因為沒有人願意探出水面看看,才讓真相如此模糊,而這樣的模糊,其實又夾雜著恐懼、不安、孤寂,讓故事中的三人,都背負了一個非戰之罪。
導演張榮吉是一名相當關懷角色處境的敘事者,從他的成名作《逆光飛翔》中便可見得,而這項特質,讓他在處理《共犯》中的核心價值時,顯得十分有力。本片在敘事觀點上,並不輕易對任何角色流露同情之感,也不會有矯揉造作之嫌,反而站在一個較為疏遠的位置,以清冷的影像基調,讓觀眾以近乎冷血的方式去看這場青春悲劇,無怪乎被認為與日本電影《告白》有異曲同工之妙。
可惜的是,本片雖號稱校園推理懸疑片,但其實劇情幾乎沒有推理成分可言,結局也只是進一步挖深角色的行為動機而已,讓觀影後的震撼度遠不如《告白》。但也因為這個缺憾,本片捨去獵奇驚悚成分,走向更為內在、隱私的層面,讓《共犯》比起《告白》而言,有更多對青春的哀悼之意。
或許,《共犯》打從一開始便無「推理」的意圖,反而是藉由這樣的包裝,讓人看見日常生活中的霸凌行為,其實能讓一個人看似不明不白地死去,並且恍然大悟,兇手其實就是每一個冷眼旁觀的平凡人,而我們身處的社會,其實一直都處在「共犯結構」之中,只是因為我們也恐懼,所以漠視。
如果你喜歡我的文章,請幫我拍手或按愛心,支持我繼續分享更多好作品,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