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完成一篇又一篇論文的過程中,經歷寫論文的痛苦是必然的,但也讓我慢慢看見學術界更多的暗黑面。
首篇研討會論文:原來研討會論文那麼容易通過?
在提交研究計劃書之後,方教授就要我在短時間內完成一篇研討會論文。那時候我大概只有一個月的時間準備,但據我當時的能力,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就要把一篇研討會論文生出來,簡直比登天還難。
那篇論文我是用內容分析作為我的研究方法。要觀察數百個樣本,並且一一進行編碼、分類。若要得到精確的研究結果,絕對無法在短時間內就能生出來的。而且只有我一個人在操作,在時間如此倉促的情況下,我覺得做出來的分類結果,一定會有問題。縱使我最終咬緊牙根,把初步的結果給弄出來了,我仍感到極度心虛。我很清楚知道,整個執行的過程,是不夠嚴謹、有模糊空間的。但因為時間緊迫,方教授也沒太關注研究結果產出的過程,而是更在意我有沒有把論文生出來。
方教授就用各種華麗的說辭來包裝,把整篇論文執行的步驟和結果,都寫得煞有其事,或是對某些細節選擇避而不談;抑或是那時候帶我入門的學姊,建議我在報告的時候,可以把可能會被質疑的地方,進行包裝。可我作為一名親自操刀的研究者,就是覺得實際情況與文字描述有所落差。例如:樣本編碼、分類的過程,明明就只有我一個人在操刀,方教授和學姊則協助我修改文章的邏輯。可是學姊要我在報告時,補充提到樣本分類的過程,邀請了一名專家(即是指方教授)確認。但這樣的寫法,就是很容易讓人誤解我的分類是非常嚴謹的啊!
而且,我那一篇文章只需要呈現分類的結果。方教授建議我可以把分類結果,再做一個加總,呈現每個類別的總數,又可以再發另一篇研討會了。我心想:「原來教授都是這樣衝paper量的喔?」當然,我最終並沒有這麼做,因為我不想把自己給累壞。
第一篇研討會論文順利被接受,我當然很開心。在實際參加研討會之後,我才發現那場研討會也滿「水」的。我以為我的論文已經夠爛了,殊不知有些論文,簡單收個十幾、二十幾份問卷,就跑出分析結果。另外,我參加的是設計類的研討會,我以為每個參加報告的研究者,應該都會很重視投影片的設計與排版,所以我超認真設計我的投影片。殊不知,幾乎每個人都套模板,而且有的幾乎就是把論文的內容,完整複製貼上在投影片。
不只是研討會接受的論文很「水」,就連評論員也都很「水」。我記得我當時採用的策略就是:在投影片的第一頁標記自己是「大學生」,避免他們對我太嚴苛;二來,報告的時候,表現得振振有詞,用氣勢影響他們對我論文的觀感。不確定這些策略是否奏效,但他們也挑不出我論文的問題,而且對我論文所提出的疑惑,都是我在論文中,或是報告時,都已經交代清楚的內容。現在回過頭來看,其實那篇文章,可以被質疑的部分,實在是很多!
我記得在那次的研討會之後,我寫下了一句心得就是:「靠氣勢,就能夠將不嚴謹的研究,瞞天過海」。這次的經驗,讓我覺得,原來要參加研討會,可以是如此容易的事情。
在對研究認知失調的狀態下,痛苦地完成學士論文
研討會結束後,接下來就必須完成學士論文。雖然學士論文不需要提研究計劃、不需要口試,只要教授認定通過即可。而且它不會公開,只會藏在不會有人去翻閱的系櫃裡。但我卻耗了好幾個月的時間,才痛苦地完成了它。
學士論文,其實就是把研討會的論文,再補充更多的內容,讓它變得更完整。只要稍微積極一點,基本上,一個月內是可以完成的。但因為我知道研究的過程並不嚴謹,有很多的漏洞,而我不知道要如何處理這些漏洞。可方教授也沒有太多時間管我的學士論文。因此,我一直很糾結,覺得幹嘛要花時間在這種充滿瑕疵且毫無社會貢獻可言的論文?
此外,方教授也是一個經常改變想法的人。每次meeting的想法,都會跟上次的不同。前一次同意的事情,下一次meeting就會反悔。以至於我常常在寫到一半之後,又要大調動內容,進度常常無法前進。
另外,我後續發現方教授之前被科技部檢舉違反學術倫理,是因為他被發現有「自我剽竊」的舉動。這是非常嚴重、浪費學術資源的行為,方教授不可能不知道。重點是,被檢舉後,他還認為有人因嫉妒而想陷害他。這件事情使我對方教授徹底改觀。姑且不論是否有人嫉妒他,「自我剽竊」到後來確實是事實,而他一開始給我的形象是一個做事很謹慎、有要求的人。可他實際的舉動,與他形象完全不一致,而且還不承認。
不僅如此,方教授之所以在百忙之中,仍然能有論文產出,是因為他都會要求指導學生寫paper,或是拿學生上課的報告來投稿,而自己卻不動筆。更過分的是,他還會將學生所撰寫的文章,掛名自己為第一作者。作者的排序是有意義的。一般來說,主筆者一定是放在第一作者,也意味著他是研究中最大的貢獻者。但在方教授看來,只要是他「指導」的論文,他幾乎都會要求學生給他掛名第一作者。
方教授絕對不會是唯一這麼做的教授,因為我聽聞不少的教授,還會用更誇張的手段來索取他人的智慧財產。但要在這樣的教授指導下,寫出論文,我知道我的研究成果,勢必要再被他「奪走」,而讓我覺得我好像在做一份到最後根本就不屬於我的研究。
我對於學術研究的嚴謹、符合倫理的美好幻想,通通破滅,對研究的現實生態是認知失調的,讓我很想逃離,更讓我對於產出學士論文感到迷惘。這也是我到後來,一直遲遲沒有動力把學士論文完成的原因。
因此,我在完成學士論文期間,經常躲避方教授。有的時候會跟教授編造謊言說我狀況不好,或是家裡有事,需要到外縣市處理家事。雖然當時每天都會去研究室吹冷氣,然後還選擇走教授不常經過的樓梯,但偏偏有好幾次就在樓梯口遇到他。只好再編造自己剛從外縣市回到學校等謊言。我的演技,大概也是在那段時間,慢慢訓練出來的吧!
教授把漏洞百出的學士論文拿去投稿!
不出所料,方教授在我完成學士論文後,要我把所有的原始資料通通給他。更令我感到氣憤的是,他要我簽署一份協定,協議我後續的任何的paper,他都必須是文章的作者之一。這根本就是變相地奪取我的智慧產權,將「奪取」的行動給合法化。但當時我確實蠻俗辣的,即便覺得此舉動很不可理喻,但為了維持表面的和平,我只好簽下去。
但我覺得他更不負責任的地方在於,他壓根兒就沒認真參與我的研究,卻硬生生要把我學士論文,在沒經過我的同意之下,便拿去投稿,而且還厚著臉皮掛上自己是第一作者。而且,我的學士論文產出過程有許多漏洞之處,但方教授沒跟我仔細核對我的分析過程,就覺得我的研究產出過程,是沒有問題的。
更不可理喻的是,他連檢查我的研究結果是否有誤,也懶得檢查。我又是如何知道他沒檢查呢?因為我交給他的原始數據,是有經過「加工」的。我不甘心讓他不勞而獲地得到我完整的研究成果。但這也恰好證明了方教授的不負責任。如果他夠謹慎,把我給他的原始數據,重新跑個簡單的統計,其實就可以發現我的數據,以及研究結果是完全不符的。
我覺得方教授根本就是拿自己的學術生涯來開玩笑,尤其我大學時期就讀的是一所頂大。身為頂大的教授,若不嚴謹對待自己的研究,發表的論文有巨大瑕疵的話,是有可能把自己學術聲譽給毀掉的。
因為荒謬的事件實在太多,會繼續分好幾趴來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