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把所有的淚都給你
當你以巨大利剪剪去我深埋的血脈
以鋼製的鶴嘴鋤挖出我風乾的祖骸
失去家園我只能
在失根的蘭花裡繼續失根
我可以把所有的淚都給你
春火焚毀最後一寸具象的記憶
溫柔早已灰飛,像最後一個將肺咳出的聲響
蒼老的執著在冷漠的新生中無力
抓不住什麼了,送報伕拋擲的昨日
再也無法掉落夢的土地
身心早已入殮,當你
決定將我所懷想的靈魂火化
埋進新的死亡,連名字都烙印死亡的建築
安置在我仍淌著血的斷脈上
我已不再能夠濕潤走入下一個雨季
難以抱持感動觀看你自豪的城市風景
所以我可以,把所有的淚都留給你
即使我知道,我一生的淚都澆不熄將來的業火
澆不熄那寒冷,卻連堅硬的靈魂都能焚盡的火焰
註:讀楊翠老師寫的,關於楊逵先生故居將被改建成殯葬用地,對近來各城市打著都更名義,卻將小民賴以維生、將富有文化意涵的地標輕易推倒毀棄的冷漠殘酷感到悲傷.王家的祖先牌位和家具被隨意丟置,楊逵故居被業火焚燒,而更巨大殘忍的業火則是官員的僚氣與冷淡.我們真的需要更多鋼筋水泥建造的城市建築嗎?我們需要的是冰冷的外殼然後以文化活力粉飾的都市嗎?假如沒有更深層的根土,我們最終又將被時代的暴雨沖刷到什麼境地呢?聊作此草稿,為時代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