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當初選擇 _________,或許我可以過得不一樣。」
這是道人人再也熟悉不過的填空題。
從學生時期開始,這題填空問答,就隨著人生的悔意浮現。不論年齡,人們總不斷反覆地在題目的空白處填答、擦拭。不停的擦寫甚至替填答處蒙上了一抹灰黑色,漸漸地留不了白,導致無論填上什麼答案,似乎再也變得看不清、變得不再重要。
然而,人的悔意是不會消失的情緒,當人失意時,這道填空題就會像心魔似的啃食著,不留給人任何活路。但《四疊半神話大系》,像是徹底改寫了這道題目的出題方式,也進一步給出另一種答案。
先談談關於《四疊半神話大系》
這部 2010 年 4 月正式播映的動畫,改編自森見登美彥的小說《四疊半宿舍,青春迷走》,並由日本鬼才動畫導演湯淺政明執掌編導。 奇幻與直擊靈魂式的畫面風格,讓《四疊半神話大系》在2010 年獲得文化廳媒體藝術祭 ── 動畫部門大賞,並於 2011 年獲得東京動畫獎 ── 電視部門最優秀作品賞。
那麼,《四疊半神話大系》究竟在敘說什麼樣的故事?
動畫全篇以第一人稱視角,講述主角 「我」為了尋找「如薔薇色般的校園生活」,幻想自己加入大學社團、交友選擇、戀情發展的各種可能性,並在各個假想的支線世界中,不停的後悔、倒轉時間,直到瀕臨身心潰堤時,才發現不論思考了多少選擇,終究是把自己困在了「四疊半」的世界裡。
「四疊半」,指的是一種榻榻米的舖法。在日本的70年代,房東專門租給學生的房間,
通常大小會是四疊半。因此在那個年代裡,會用四疊半來代指學生時期的青春生活。
四疊半大小的房間,是主角認為一個人能支配最完美的空間大小。(來源:NETFLIX)
第一人稱的自敘與湯淺政明奇幻風格的共舞
《四疊半神話大系》的劇情主軸,大部分是以主角「我」的自敘鋪墊而成,主角「我」在森見的筆下,是個愛幻想以及容易過度腦補的性格,而這恰恰給予湯淺在畫面上有非常大的發揮空間。
比如,配合主角對於練習英文對話的場景描述,湯淺將社團的練習英文會話的畫面,轉變為一種彈射物的來回傳遞,而不用正反打畫面的對話特寫慢慢呈現;又或是主角在腦內不斷自言自語著戀愛的選擇困難,湯淺便將主角這些腦內思慮,化為戀愛遊戲難題的棋盤格,來襯出主角舉棋不定的窘境。
湯淺在主角的幻想情節中,運用的顏色非常豐富,也常使用許多透視、人物變形的技巧。湯淺的獨特風格不只吸引觀眾的視覺注意,也能引起觀眾的思考,但其實這種直擊靈魂(一看就懂)的奇幻風格,最終目的是要拉近觀眾與劇中主角想法的距離,達成傳遞感受的目的。就像湯淺執導蠟筆小新電影版時,也是透過這樣的表現手法,讓觀眾能極貼近小新的視角去看他眼中所見的世界。
到了劇情後段,主角才發現自己其實是被困在四疊半的房間內,而湯淺也將場景改以單色的實景照片呈現,取代了原畫場景,此舉放大了主角在四疊半房間內的淒涼與孤獨,一切不再像幻想那般繽紛精彩,這就是四疊半世界中(主角)最真實的樣貌。
填空題的重鑄與新的解答
動畫中,每集都是以「想過著如薔薇色般的校園生活」作為開頭,中間便進入到主角某一段幻想的世界線,接著慢慢的發現不如預期、打從心底後悔,再以倒轉的時鐘作為結尾,為下一次的重新選擇做鋪陳。動畫的前 8 集,主角的反覆後悔,像是不停的為填空題填答,主角的零碎自敘彷彿沒有盡頭,奇幻畫面以蒙太奇的手法不停閃爍變換著。直到第 9 集的這一幕為止,主角的「可能性」幻想終於消停下來,也才真正帶出四疊半一連串故事想帶出的主旨。
那道被擦寫無數遍的填充題,正式從主角人生的試卷徹底抹去。到了最後一集,湯淺編導所埋藏的巧思跟著主角的轉變浮現了出來,之前片尾的時鐘倒轉成了最終集的序幕,片尾曲前移成為了片頭曲,而片頭曲後移成了片尾曲。這段巧思正明示主角倒轉到初始世界的現實時間,主角的校園生活也才真正意義上的向前行。故事的結尾,主角逐漸認清自己的全貌,也慢慢發現自己現在所握有的一切,就能帶著他走向「薔薇色般的校園生活」,也許不盡然完美,但那就是屬於現在的自己,所能延伸出最棒的唯一可能性。
「現在的你,能為你想成為的樣子,做到什麼事情?」《四疊半神話大系》的故事,改寫了這道如夢魘般的填充題,將其轉變為一道問答題。這道題,談的,是擁抱弱小的自我;談的,是追尋人生的繁難;談的,是鼓足勇氣後跨越的力量。最後,願讀完這篇文章和看完《四疊半神話大系》的你,都能一步步,漸漸成為你想成為的樣子。
《四疊半神話大系》
觀看處:NETFLIX
原作:森見登美彥
監督:湯淺政明
故事構成、劇本:上田誠
角色原案:中村佑介
人物設計、總作畫監督:伊東伸高
美術監督:上原伸一
色彩設計:辻田邦夫
音響監督:木村繪理子
音樂:大島滿
動畫製作:Madhouse
製作:四疊半主義者之會(ASMIK ACE ENTERTAINMENT、富士電視、索尼音樂娛樂、
電通、東寶、角川書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