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乘站》第七章

　　離開密室，B-2α與諸神黃昏走回吧檯的轉角處，電視機被置放在從天花板垂吊在半空中的鐵架上，那是台已使用過將近二十年的普通真空管彩色電視，但是遙控器不知道放到哪去了，所以每次啟動、調聲或選台都必須有人站上椅子去按下不同的按鈕。
　　B-2α與諸神黃昏先後站在懸空的電視機正下方，兩人的身影映在非平面的螢幕上看起來就像是透過魚眼鏡頭所拍攝到的畫面；酒保伸手勉強還能鉤到鐵架的邊緣部份，可是他還是得站到椅子上去。
　　畫面開始浮現內容，經過一段新聞的開頭動畫和音效之後，打扮正式的記者開始播報新聞，但螢幕的左上角卻一直閃過跑馬燈：「緊急發佈！」；記者開始以正式到不太自然的口語播報著新聞稿：
　　「晚安，各位觀眾，現在馬上為您插撥緊急報導，若您身邊有其他未能接收到即時佈達的群眾，請務必協助將本訊息散播。就在稍早前，總理府、聯邦內閣、議院、參議院、國防部召開緊急聯合記者會，表示：日前在北灣邦老城區所發生的兩起兇殺案經過當局調查，確實乃恐怖攻擊之預告，為了維持當地區域與首都圈的安全，以及避免最壞情況的發生，國防部已下令三軍、基礎軍、中央醫療勤務軍以及準軍事化警隊出動。關於這次的大規模反恐任務，總理府對外表示：情報來源是基於美方所提供之追蹤資料，內容已經過核實，並且在同一時間，美國國防部也會支援本次的特別軍事行動；在稍晚的20:00，臨時戒嚴令將會於全國各區同步實行，並預計在22:00完成嚴格淨空，在此期間，凡得知此消息的群眾請務必保持秩序，配合當地官方指示待於家中或前往指定場所避難，並備妥查驗身份的證明文件，不依管制配合者將依特別戒嚴法進行強制拘捕，並有被視為恐怖活動共犯之可能……」
　　B-2α：「換別台。」
　　諸神黃昏立即按了一下頻道的切換鈕，台數的號碼因此增加了一格，這次換成了另一名女主播：
　　「……自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明確意義上的戒嚴法只針對過冷戰施行過，而這次針對恐怖攻擊所頒布的臨時戒嚴法著實為社會大眾所錯愕，其審議、通過的過程空前快速，疑似是在受到美方的政治介入下而強制執行，在聯合記者會上，面對諸多媒體的直問，目前官方拒絕透漏更多具體回應……」
　　B-2α呼出一陣鼻息，深顯不耐煩：「下一個。」
　　諸神黃昏又按了一下電視底部的按鈕，接連切換了幾個無線電視的頻道，在全國性的新聞內容中大多沒有更進一步值得注意的情報，直到諸神黃昏在某一個無線頻道的地方新聞台停了下來，因為那新聞畫面分割成兩個部分：一邊是攝影棚內的主播台，另一邊則是一名坐在直升機內的現場記者正等待接手報導，當主畫面完全切換至SNG（Satellite News Gathering：衛星新聞轉播）的連線畫面後，現場採訪記者的收音夾帶著直昇機螺旋槳的音爆，為了避開機艙內那巨大的引擎吸入聲，他不得不激動地大喊著：
　　「謝謝現場的主播！各位觀眾，雖然緊急戒嚴令才剛公布不久，但是本台記者已經在沿海周遭地區捕捉到美軍的部屬的蹤跡，現在從畫面上可以看到，美軍地面部隊各式的悍馬、坦克、裝甲運兵車正透過鐵路運輸、高速公路以及各主幹或支道陸續進入了都市。」的確如他所說，畫面上，印有美軍軍徽的各式載具正在移動當中，部分全副武裝的軍事人員業已在設置管制哨以及搭設前進指揮所的營帳。
　　隨著新聞台的直升機繼續繞行，畫面接著穩定聚焦於貨櫃集散用的火車站附近，數輛美軍的M1A2坦克車正地面人員的指引下從運貨列車的裝卸平台上有秩序地離開軌道，但過了不久，鏡頭又回到空中，兩架武裝直升機快速朝記者的所在位置飛來，並且以無線電向著電視台的直升機宣告當前他們已經進入航空管制區，如果再繼續盤旋，那麼他們將會使用武力將其排除。
　　「各位觀眾，很遺憾，我們無法在這裡繼續逗留，」收到警告之後，鏡頭回到那名外派記者的身上：「雖然我們已經表明我們屬於民間的地方新聞台，但採訪權仍舊遭到無視，美方軍事人員並不打算再進行交涉。很抱歉，我們必須從這裡離開了。現在將現場交還棚內主播。」
　　諸神黃昏關掉了電視，周圍還有其他人，與剛才初聞戒嚴令的騷動形成強烈對比，除了似有若無的背景音樂，整座爵士酒吧鴉雀無聲。諸神黃昏回頭看著B-2α：
　　「情況已經一發不可收拾，接下來該怎麼做呢？」
　　B-2α轉過身去，人群像是拉鍊般地為她開出一條走道，B-2α：「我們必須快點動身了。」於是B-2α又往酒窖方向走去，不久，諸神黃昏也立即跟上。
　　在酒窖的地板上有個圓形鐵環，B-2α將鐵環拉開，接著又出現了另一個地下隔間，B-2α順著梯子走下去，諸神黃昏則是緊跟在後。
　　在幽暗的空間中，B-2α拉下一串燈泡的鍊條開關，那是一整排寬而廣的單方向走道，兩側的鐵架上從武器、服飾到電腦科技裝備一應俱全，B-2α開始挑選著自己需要的工具。
　　諸神黃昏慢慢步下階梯，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這條陳列走廊，讚嘆著：「哇……妳果然永遠都有完善的準備。」
　　B-2α：「挑選你需要的裝備。」
　　諸神黃昏：「好。」於是諸神黃昏順著陳列架往走道末端走去，一樣一樣清點著，為了方便城鎮作戰，諸神黃昏的底層戰鬥服仍選擇便服的式樣，例如卡其工作褲以及海軍藍的連帽外套，並且選擇了煙綠色的LV-119緊緻型抗彈背心，加掛三枚彈匣袋的前胸板，至於主要武器則換成了裝備有電子瞄具的14.5吋管Mk18 Mod 1，他的身上所黏貼的IR（Infrared Reflection：紅外線反射）臂章代號為「R-01」
　　至於B-2α則是另有計畫，為了投入強度較高的戰鬥，她褪去全身的宛若普通上班族的白襯衫與黑色長褲，轉而換上一身Crye Precision公司所推出的第3代夜間多地形迷彩戰鬥服，並且搭配狼灰色的SPC戰術抗彈背心，正面配滿6枚彈匣袋，背板雖然沒有安裝多餘的掛件，不過她倒是插上了一把由大馬士革鋼鍛造而成的12吋高週波布伊獵刀（Bowie knife），主要武器是一把KAC公司推出的11.5吋管SR-16，由於她一向習慣輕量、緊緻而快速的戰鬥風格，這把突擊步槍的戰術護木採用了URX 3.1版本，槍托、握把、彈匣等配件則全數改為Magpul公司的產品，同時，為了機降作業，她在原本的腰封上也加掛了安全釦環，更用D形釦將一頂裝有藍芽版MSA Sordin抗噪耳機的FAST（Future Assault Shell Technology：未來突擊外殼技術）頭盔暫時掛在左腋下，而她身上所貼的IR識別章則理所當然的是「B-02」；最後，B-2α使用了頭戴顯示器上的拷貝功能複製了自己手機上的SIM卡，如此一來，她就能將衛星、無線電、網路以及民用電話功能全部整合在那副顯示眼罩裡。
　　B-2α戴上顯示器，內部發光帶釋放出的微光粒子便直接撒佈在B-2α的瞳孔表面、穿過水晶體，最後在視網膜上形成影像，此時，好奇之角已經藉由衛星信號出現在B-2α的視野裡，當前訊號一切良好，她的虛擬形象看起來就好像人也在這偽裝成地下酒窖的裝備庫裡與B-2α同行，B-2α開口向好奇之角打招呼：
　　「很高興見到妳。給我點進度報告。」
　　好奇之角跟在B-2α的身後：「我已經依附在美軍航空母艦的指揮中心，而且沒有任何人發現我。妳準備好了嗎？」
　　B-2α繼續挑選她可能會使用到的其他小型配件，例如求生燈、螢光棒以及破門用的紙片炸藥等等，她一邊詢問：「關於警急戒嚴的詳細內情是怎麼一回事？」
　　好奇之角：「卜洛西在今天下午三點過後正式對美方大使館和該國的國防部發出宣告……」
　　B-2α：「等等，『卜洛西』？」
　　好奇之角：「經由先前美方所給的兇手身分解釋，我在CIA的電腦資料庫裡面的確查到一名符合如現在所有條件的失蹤特務，他的代號就叫做：『Proxy』，所以我叫他『卜洛西』。」
　　B-2α：「抱歉，請繼續。」
　　好奇之角：「總而言之，他居然對所有單位宣戰，解決了十來名的守衛，然後在戒備森嚴的總理府裡投擲震撼彈，所以引起高層震怒，其實應該說是『驚嚇』，因為所有的警備系統全數失靈，簡直不可思議。」
　　B-2α：「如果他騙得過那些監視系統，同時卻又要自己實際地行動入侵，是啊……真的“不可思議”。」
　　全身整備完成，諸神黃昏將所需的東西全部裝進攜行袋，他拎起袋子從走道的另一端走過來，因為隔著顯示器看不見B-2α的眼睛，他不確定B-2α是否看了他，所以他對著B-2α揮揮手表示他已經完成自己的部份，B-2α看著螢幕的背景，她點點頭，然後比著手勢要他先在一旁等一下。B-2α轉過身去繼續與好奇之角通話：
　　「其實我自檢視第一次案件發生的現場錄影紀錄起，我就感到奇怪，因為我發覺畫面被修改過了，我們的確也因此循線追查到一名隨機散發直播病毒的嫌犯，並且回收了他大部分的硬體設備，只不過直覺上……」
　　「直覺上，妳覺得太容易了，對吧？」好奇之角接話：「而且根據妳分享給我的記憶，現在那名韓國駭客應該都還在醫院裡乖乖待著。所以……妳想的跟我一樣嗎？」
　　B-2α摸著下巴：「果然，他還有其他的共犯。」
　　好奇之角：「嗯，只是不曉得還有幾人。總之，我會在從這個方向去揪出他全部可能的同夥。」突然間，好奇之角像是發現了什麼事，她的眉頭緊皺：「等一下……」好奇之角的虛擬影像正下方出現了「重新設定」的字樣，她的所有動作也如同定格一般停滯了幾秒，待連線狀況恢復了以後，好奇之角一邊做著確認，一邊毫無生氣地報告：「目前軍隊的部屬有1052個檢查站，而且每15分鐘就會相互確認一次，電腦確認沒問題，不過，似乎有人進行手動繞過定期回報，對方從第694號檢查站跳過了第695號檢查站，直接和第696號檢查站連結，原因不明。」
　　B-2α：「有沒有衛星或路口攝影機的即時影像？」
　　好奇之角：「沒有。根據佈署地圖所顯示：第695號檢查站的位置是在新市區以外的山上，再加上現在高空全佈滿了下雪中的積雲，所以，沒有任何辦法取得任何的即時影像資料。妳覺得這只是個小意外還是卜洛西？」
　　B-2α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妳試過直接呼叫該站的駐點人員了嗎？」她將SR-16裝上彈匣，並且拉動槍機拉柄確認上膛。
　　「試過了，沒有任何回應。」好奇之角接著補充：「我已經將整起行動的所有頻道都記錄下來，以防妳需要自行確認，他們的小組代號是『Evo-05』。」
　　B-2α：「好的，非常感謝。」
　　好奇之角：「我會繼續安排整體軍事行動的誤導，幫你們清出即時的巡查路線，不過你們必須更精準一點，否則終究還是會引起疑心。」
　　B-2α：「我知道了，後續支援再麻煩妳。」
　　結束通訊，B-2α轉身帶著諸神黃昏離開那座軍械室，然後合力將通往地下隔間的木板拖回原位，兩人雙雙揹著用來隱蔽主武器的攜行袋，他們一路離開酒窖，B-2α隨手在櫃檯壓了一張鈔票給酒保當作是波本和長島冰茶的費用。

　　外頭還是一樣下著綿密的白雪，稱不上是暴風的等級，但雪花間的密度的確很高，而且是相當緩慢的，宛如優雅、充滿古典氣質的民族舞者，這和街道上的老早受到戒嚴發佈而蔓延的緊張氣氛完全不一樣，坦克車、裝甲車、悍馬車還有披著墨綠色防雪雨衣的步兵已陸續出現在街頭的各處，馬路的左線道全部被空出來以方便軍警車隊的通行，數名士兵手持紅色的指揮棒疏導人群以維持秩序，在大型的十字路口，由軍用拖板車所承載的坦克也正由運輸用的傾斜棧板上慢慢開下來。
　　平交道上的柵欄緩緩放下，在紅色的閃光燈以及警告用的”噹、噹”聲中，火車頭快速通過，但接駁其後的不是普通的貨櫃或是裝著刺眼日光燈的乘客車廂，連續十二節車軌平台全部都是軍用載具以及各類作戰物資，例如彈藥補給、電子設備或是大型機具所需要的桶裝燃料，隨車的單兵也自行於載具上找好可以暫時歇腳的地方，無論是車頂、機槍塔、砲管還是防撞箱，這樣的景象不僅對機乎一生都生活在承平時期的普通市民相當稀奇，同時也相對地，與人群面對面的所有士兵與軍官對於「戒嚴」一樣感到十分地陌生，畢竟從他們的年紀來判斷，他們也只不過是一群平均只有25歲上下的年輕人，這種大規模部屬的反恐行動直於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也是人生第一次。
　　儘管平民與軍方都對這項突然實行的命令感到不知所謂，可是士兵手中的步槍、壓過每條馬路的履帶還有其他各種正在逐步搭建完成的路障、檢查哨以及通訊機組，這一切的侵入同時對新市區和老城區帶來了一股寧靜的恐怖緊張感。
　　B-2α與諸神黃昏刻意避開人潮擁擠以及軍方特別管制的光亮處，他們沿著小道才返回諸神黃昏的停車所在地，上車後的B-2α立即詢問好奇之角關於軍方第695號檢查哨的實際位置。諸神黃昏雙手搭在方向盤上，他伏著身、旋著眼睛看著來來往往的軍隊，謹慎而小聲地問道：
　　「我們現在該往哪個地方走？」
　　B-2α檢視著好奇之角所給的路線圖，根據顯示，這條最短路徑有點曲折，但那已是好奇之角在作戰指揮中心修改電腦記錄後製造出避開所有檢查站的版本，B-2α：「我們現在要往山上走，但是我們必須盡量遠離主要道路，把你車上網路導航的帳號給我。」
　　諸神黃昏宣讀著儀表板上的導航用帳號：「19440606……」
　　B-2α為好奇之角覆誦一次，莫約兩秒，車上的中控板螢幕就出現了紅色的路線導航圖，B-2α說：「順著箭頭走，我們的目的地應該是在山上。」
　　諸神黃昏發動引擎、放開手煞車：「妳確定嗎？我聽見了妳們的對話，為什麼這個『卜洛西』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B-2α：「我不知道，沒有一件事情是能夠確定的，說不定是種邀請，也說不定是場陷阱，但實地查證不就是我們的工作嗎？」
　　諸神黃昏點點頭，將車子挪出停車格：「好吧……今晚將會非常漫長。」等到另一台軍用悍馬從旁邊經過之後，諸神黃昏快速將車子迴轉跨越路口，然後順著導航系統所給的路線進入了另一條又是十分黑暗的狹窄小巷，他的輪胎駛過了一個路面的坑洞，然後濺起融雪混合泥巴後的水花……
　　雖然花了不少時間，但B-2α和諸神黃昏所駕駛的車子正漸漸遠離市中心，一路上B-2α始終神情凜然並且戴著那一副與好奇之角連結的顯示器，而諸神黃昏在駕駛的過程中仍然小心翼翼，儘管好奇之角所給的路線的確避開了所有的檢查哨，不過偶爾還是可以在某些道路的交會處遇上一至兩位徒步巡邏的士兵；總之，繞過無數條巷弄小道之後，他們終於開上市區外圍的快速公路，方向仍保持市區鄰近的山壑地區：第695號檢查站。
　　然而就在看似順利的路途上，好奇之角突然間傳來了令人吃驚的訊息，她在通訊頻道上呼叫著：「B-2α，等一下！」
　　B-2α：「發生什麼事？」
　　好奇之角警急地回報：「剛剛在海岸公路第23號的檢查站發生了突發事件，一部根本還沒有被分配到任務的坦克自行發動，然後獨自闖出了前進基地，現在正在海岸公路上狂奔，軍隊已經清查過了所有人數，那並不是他們自己人，坦克車的型號是美軍的M1A2C，他們已經派了一隊人馬在追。」
　　諸神黃昏無法聽見她們的對話內容，因此他只能毫無頭緒地問著：「發生什麼事了？我根本不知道妳們的交談內容。」
　　身坐副駕駛座的B-2α輕拍方向盤表示要諸神黃昏靠路肩停車，在車速逐漸減慢的同時，B-2α一面向諸神黃昏轉述現況：「現在有台坦克正在海岸公路上爆走，而裡面的駕駛員已經確定不是軍方自己人，如果從現在趕過去……15到20分鐘內就能趕到海岸公路。」
　　諸神黃昏停下車子，他探了下手錶，接著又側身看著B-2α：「但如果我們如果現在趕過去，那麼第695號檢查站的確認該怎麼辦？」
　　B-2α：「這就是問題所在。」
　　車上的兩人安靜了大約5秒之後，好奇之角開口：「我並不是在催妳，不過，現在有什麼決定？」
　　B-2α：「如果我要妳用遙控的方式幫我調一架直升機到我目前的所在地點，那麼，大概需要多少時間？」
　　好奇之角：「給我10分鐘。」
　　B-2α：「那就麻煩妳了。」
　　諸神黃昏再次質問著B-2α：「直升機？妳打算怎麼應對？」
　　「我兩邊都不想要放過，所以……」B-2α下達了不得不的指令：「第695號檢查哨就由我一個人隻身前往，至於那臺在海岸公路上狂奔的坦克就交給你負責。」
　　「喂，這樣不好吧。」諸神黃昏抱怨著。
　　「我知道你很擔心，不過，請不需要跟我爭論，因為我早就預料可能會有這樣的發展，對方既然是要針對我，那麼就極有可能利用各類誘敵戰術將我孤立。」接著B-2α打開車門：「我們暫時就在這裡分手。」說完，她兀自走下諸神黃昏的車，拎著自己的武器與裝備往馬路中央走去。
　　諸神黃昏迴轉自己的車子，然後將頭伸出的車窗之外對著B-2α問：「但妳怎麼能夠確定卜洛西在哪邊？」
　　「我確實不知道，但關於這一點卜洛西也是一樣，我們的相遇賭在運氣上，就像薛丁格的貓（Schrödinger's cat）。」B-2α：「但如果真的被我遇上了，我則認為那不是真的運氣，而是有什麼我們忽略的技術，到時我會要他一五一十全部給我吐出來。」
　　諸神黃昏愁容滿面，但他抝不過早已下定決心的B-2α，於是他只好叮嚀：「好吧，那麼妳自己小心，如果妳這邊才是真的，請務必馬上通知我，我們是搭檔，妳還記得吧？」
　　「收到。」B-2α向他比出大拇指示意肯定，並用軍隊常用的術語祝賀：「狩獵順利。」
　　「狩獵順利……」諸神黃昏最後再看了她一眼，隨即關上車窗，踩下油門加速離去。

　　現在，只剩B-2α留在原地，這條公路雖然寬廣，但前、後卻沒有任何的來車，而且最近的一盞路燈大概在離B-2α所站位置的100公尺之外，週遭沒有任何充足的照明，B-2α也因此將顯示器的濾鏡切換成了夜視鏡接收鏡頭，儘管夜視鏡的不可見光將B-2α所看到的世界全部點綴成一片湖水藍，但皚皚白雪依然不斷從天空落下，根據大氣情報顯示，目前的氣溫是攝氏零下5度，在這麼荒涼的戶外，寒冷而又潮濕。
　　在等待之餘，B-2α對著好奇之角提出請求：「不好意思，我想要先打通私人電話。」
　　好奇之角：「好，那麼我現在先離開一下。」稍後，好奇之角的狀態立即顯示為「對方目前不在線上」。
　　B-2α摸了一下手錶：指針顯示時間已臨近晚間20:00，戒嚴法即將實施了，目前如果還待在市區裡，應該到處都能夠聽見警報聲吧，那種警報聲聽起來並不像是傳統印象中的空襲警報，而是比較接近電腦當機的電子噪音，但效果同樣容易令人感到不安。在這條萬籟俱寂的黑暗公路上，B-2α撥了一通電話回自己家……
　　而在B-2α的公寓裡，那通電話響了第二聲之後，端木就接起了電話：「喂？」
　　聽見端木接起室內電話，B-2α的心裡就放鬆了不少，那代表她現在人就在公寓內待著，而不是還在外頭的大街上；B-2α說：「喂，端木，我是姊姊。」
　　端木的口氣感到很惶恐：「姊，我剛剛用我的手提電腦看新聞，現在好像突然進行戒嚴了，好奇怪，怎麼會這樣？現在我靠在窗戶旁，路上都是軍人和裝甲車，而且直升機到處飛來飛去，姊……我現在很緊張。」
B-2α溫柔地安撫著端木：「不用怕，我現在就是在處理這件事。抱歉，端木，為了應付這樁突發事件，所以我大概不能回去跟妳一起吃飯了，對不起，我知道我明明跟妳約好了……」
　　端木：「沒關係，我在下午的時候就已經先在超市買好了食材，所以不管妳何時回來，我們都還是可以一起在在家吃飯。我可以照顧好自己，姊妳不用太在意。但是……姊，請妳千萬要小心。」電話的那一頭，端木憂心忡忡地說著，B-2α甚至能夠想像個頭嬌小的她目前臉上正掛著什麼樣的表情。
　　B-2α：「嗯，我會特別謹慎的。如果妳累了，就先早點休息吧，不用等姊姊，依目前的態勢，可能要弄到很晚。」
　　端木：「嗯，好的……」
　　B-2α：「跟妳講件事：之前我說那間不方便打開的工作室，妳知道裡面其實有什麼嗎？」
　　端木：「不知道。」
　　B-2α：「那是我為了保護這整個城市所裝置的全球經緯度干擾系統，以公寓為圓心，它會全自動偵測是否遭到導彈的鎖定，進而將其誘導排除，因此它能夠保護妳還有這整座城市裡的所有人，所以今晚不會有人受到傷害。」
　　端木：「真的嗎？」
　　B-2α：「嗯，是真的。這樣妳有放心許多了嗎？」
　　端木發出勉強的笑聲：「呃，呵……應該有吧。」
　　B-2α：「那就好。所以，還有事嗎？如果沒有其他的事，姊姊就要掛電話囉。」
　　端木：「嗯，沒有，沒有其他的事了。」
　　B-2α：「好，再見。」
　　端木：「再見。」
　　掛斷了電話連線，好奇之角的上線狀態也恢復了，不遠處一架直昇機正在接近。好奇之角：
　　「妳的電話講完了嗎？直升機應該到了。」
　　B-2α回覆著：「瞭解，直升機已經在我可目測的範圍內。」那是一架搭載ALIAS（Aircrew Labor In-cockpit Automation System：駕駛艙機組人員工作自動化系統）的MH-60M黑鷹直升機，由側面的烤漆可以看出它隸屬美國陸軍第160特種作戰航空團；隨著直升機的降落，周遭的積雪都被強大的風壓給一掃而開，原本空曠而死寂的公路瞬間被螺旋槳葉片的巨大拍打聲所充斥，B-2α只能提高音量對好奇之角大聲呼喊：
　　「好吧！我們上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