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田良 著(2022/09/17)
以鮮明的高跟鞋聲開啟電影的序章,定場畫面是從男女主角看房的背影開始這段故事,馬友友的〈巴哈舞伴奏大提琴組曲第二號第一樂章〉貫穿其中,讓整部電影有著中產階級社會中的音樂品味,將當時1970、1980年代的傳統日式元素混雜著年輕世代的美國街頭氛圍,以音樂、工作環境與各方談話中的內容都能夠感受到當時的台北文化充滿各式各樣多元的元素存在,形塑出鮮活的社會樣貌。
何謂青梅竹馬?
男主角阿隆(侯孝賢飾)剛從美國回來,與青梅竹馬阿貞(蔡琴飾)在台北重逢,原先以為兩人多年的曖昧能夠修成正果,然而,阿貞在工作上遇到了困難而阿隆也因為為阿貞的父親做擔保,將自己陷入困境之中。種種成年人生活中的壓力撲面而來,使得兩人對於自身的將來產生了迷茫,一方面積極的參與年輕人們的休閒,但在活動中又陷入了自身的複雜的情緒中無法自拔。整部電影故事推進就如同日常生活所會遇到的事情一樣,沒有特別的鋪成,特別浮誇、虛幻的劇情,就如同目前我們生活當中細枝末節的事堆積在一塊所形成的壓力堆,累積成壓抑在內心的負擔,使得整部片中的人物表情都充滿憂思與哀愁,或許是那個年代所帶來的多元繽紛色彩底下被壓抑在內心的苦,也或許是成年人們不肯輕易訴說出的倔強。最終,阿隆與阿貞的青梅竹馬般的情誼在歷經許多小事的累積下漸行漸遠∙∙∙∙∙∙
《青梅竹馬》中的台北
楊德昌導演拍攝出的台北是一座繁華的大都市,有著繽紛色彩,絢麗的燈光加上當時最流行的髮型、服飾,人們的休閒娛樂是到酒吧抽菸、喝酒、射飛鏢、聊天、賭博,又或者是到舞廳去狂歡。
在電影中有一幕:阿貞、阿貞妹妹與他的朋友們騎車在台北夜晚的街道上狂歡的街景,總統府前寬敞的土色大道上,周遭被色彩斑斕的燈泡妝點的絢麗無比,上頭寫著「中華民國萬歲」的慶祝拱門顯示出這座城市的歡快氣氛。
導演喜歡利用城市中的街景,不論白天或是黑夜,將台北各階段的城市氛圍顯現的十分清晰,《青梅竹馬》這部電影中的台北社會,正流行到美國打拼、移民的氛圍,美國企業文化與生活中的休閒文化被視為一種年輕族群生活的代表方式,在聖誕節到來時,街邊放著聖誕歌曲,賣著促銷的衣物,形塑出欣欣向榮的社會風氣。
相較之下,侯孝賢導演眼中的台北是一座異鄉遊子漂泊其中的城市,是一座冷漠、充滿社會寫實的城市,侯導演將台北這座城市的繁華絢麗與人物的純樸天真形成一種強大對比,使得這座城市形成一種險惡、負面的感覺。在楊德昌導演眼中的台北則是一座舒服自在的家鄉城市,電影中的人物對於這座城市是極為熟悉的,連行走在街道上這件事都是極為稀鬆平常的事,都市中產階級的人們的交通以汽車、計程車代步這件事。在楊德昌導演的《青梅竹馬》、《一一》兩部電影中都能夠發現人物設定都是台北土生土長的人們,而非離開家鄉到台北打拼的遊子們,所以在楊德昌導演執導的電影下的台北,是充滿兒時回憶的土地,是有著美好故事的地方,因此,那些同樣的繁華的街景在他的拍攝下,呈現出的是舒服自在的社會氛圍。
社會風氣影響下的人物形象
《青梅竹馬》這部電影中的人物們大多數都沉默寡言,那些情緒與話語似乎都存在他們的心中,不願輕易地說出口。
其中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一幕是阿隆送阿貞回到阿貞家中,但因為阿貞被她妹妹的朋友騷擾,希望阿隆能夠陪她一晚,並且問出她一直以來都很想問的問題,阿貞問:「阿隆,我們結婚好不好?」,阿隆回答:「結婚?結婚不是萬靈丹,你知道的。」阿貞又問:「難道只能移民到美國之後我們才能結婚嗎?」阿隆回答:「不用想美國了!美國也不是萬靈丹∙∙∙∙∙∙」那天,兩人在全黑的房裡對話著,對話中透露了當時他們倆人對於未來已有不同的想像,那時的阿隆為了阿貞父親的事業付出了他的全部,也從與她姊夫接洽移民事宜的態度讀出了不論到了哪裡都會有這些生活中的煩惱這件事,而阿貞在自己失業、父親經商失敗、妹妹整天無所事事、母親為了家計憂思不已等事情多重衝擊之下,想要利用結婚與移民美國的機會重新開始,然而,這對情人,對於彼此之間的牽絆似乎有著不同的定義,最終,這段感情在少棒比賽的歡呼聲中,伴隨著阿隆漸漸模糊的意識死去了∙∙∙∙∙∙
這段故事,是當時代的時空寫照,或許青梅竹馬般的愛戀是沒有結局的羈絆罷了,然而,這段情感其實都已經昇華成家人般的存在了,可能到最後,阿貞都還不明白這段情感對她來說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存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