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會想站在舞台上發光發熱的人,都擁有非常強烈滿滿的慾望,是特別飢渴的靈魂,貪婪地索求這世界上所有的情感刺激。那種慾望來自於缺乏選擇,因為除了這麼做,沒有其他能夠使自己的孤獨排解的方法,找不到歸屬跟滿足。反倒是有選擇的人,沒有一定要怎樣才能滿足的人,才能去過一個普通的生活。
由於缺乏了解自己的人,所以才必須透過燃燒自己的方式活著,藉由自己的光亮,照亮更多人,對一樣孤獨的人發出訊號。不然只靠自己的肉身,不靠舞台作為媒介,大概會被自己的孤獨侵蝕吞噬。
自從我接收了宇宙在我心裡置放的慾望之後,發現這個慾望跟需要的野心太大,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勝任這個角色。一直覺得很不安,總是在表達自己的目標跟慾望的時候,能感覺到來自四面八方的質疑跟恥笑的能量。而讓我不舒服的並不是這個質疑與恥笑,而是我自己內在還是有種,我感覺到我需要做些什麼去堵這些人潛意識的嘴,無法真正地無視這些能量攻擊。
我不太喜歡自己這樣的狀態,所以我這陣子似乎都在尋找一個,能夠不愧對自己,不認為自己需要經歷跟任何人交代,走在這條路上的理由跟底氣:我必須更認識自己。這陣子我經歷了靈感碎片的爆炸,也經歷了所有被我以前認知的「黑暗面」的解放(對於平等的幻想與偽善),我發現我更能心平氣和地認為我沒有必要說服別人相信我,站在我這邊。
我有在配合別人就已經足夠特立獨行,而我真的要去擁抱自己,就需要更多的勇氣,被討厭、被嫉妒、被認為很高傲跟很跩的勇氣。我需要接受他人對我的恐懼與嫉妒,而不是試圖縮小我自己讓他們自我感覺良好,讓他們產生已經控制我或被我需要的幻覺,只為了避免被打壓跟因為他們自尊受創的麻煩。我一直以來都知道自己是一個慾望很強的人,但我這件事產生反抗,一邊希望自己可以成為一個懂得知足的人,一邊希望自己可以透過掌握真理來獲取一切。
雖然過去兩年我的確經歷了毫無慾望的時期,我一邊覺得解脫,但卻也是我最缺乏生命力跟黯淡的時期。這兩天看NANA,對我的內在有許多的激發,我想幫神給我的野望找到一個最自私的理由,如果沒有自私的理由只有利益眾生的層面(我覺得這兩者的存在並不衝突,如同善良與邪惡是一體兩面),我覺得會讓我非常地不踏實。一邊看我一邊覺得,或許是因為我不願意承認自己很孤獨,不想被認為是一個too much讓人難以承受,我越做自己反而相處起來越有壓力的人。
我擁有能夠照到對方內心深處的精神X光,能夠看穿他人一切心理活動,是一種非常接近讀心術的能力。我能強烈感受到對方的自我欺騙跟自我矛盾,而只要我看到了我不是想遠離就是想戳對方。
但不管我是選擇冷淡應對或講實話,對他人來說都是一種刺激,因為我一定會看出來而感覺到無法招架,每個跟我相處的人都得隨時在我的精神X光的檢視之下活動。例如很不政治正確的邪念,瞬間冒出來的時候我其實也會發現。
而除非真的很面對自己、很接受自己的人,不然每個人跟我相處都會恐懼或有一定壓力,這跟對方是否喜歡我,或對我是否有感情沒有任何關係。
例如當我表達時感覺到對方「承受容限」已經快到極限,但我卻還沒表達完的寂寞,同時我也不想逼迫對方繼續承受。或是當我毫無保留表達時,會讓習慣縮小或膨脹自己的人感到刺眼覺得我很跩又愛現,我總覺得好像自己得去配合他們的器量,不然我就是個壞人。
這裡讓我無奈的,大概是因為我不是一個白目的人,我說什麼話對誰有什麼影響我都一清二楚,清楚到令人難受的地步。我如果選擇更加直白不掩飾的表達,一定是我很清楚我就是要戳對方到什麼程度。
如果當我選擇比較拐彎的回答,我會覺得自己被對方的自尊給限縮在一個框框內,雖然我並不介意,但我並不覺得這樣很開心。也不覺得自己可以信任或尊敬無法聽實話的人。
但通常這樣就會形成一種對方跟我維持關係的意願不平等的關係。因為我能看到對方內心深處,而對方則對我像霧裡看花。
我可以講出一堆讓對方有共鳴或觸動到對方的話跟行為,但對方卻沒有能力這樣對我。我並沒有覺得這樣有什麼好自豪的,我只覺得很孤獨,但孤獨早就已經是我的常態,所以我從來也不知道這件事可以抱怨,我以為所有人都是一樣的,我一直以為我特別敏感這件事是我的幻想。
因為如果是幻想的話,那麼對於別人看不見我這件事,我就不是無能為力了。
就跟每個會被記得的人物,其實都有很古怪跟很讓人詬病的缺陷一樣,我大概一直在假裝自己沒有那一面。我想去才華洋溢的世界,並不是因為我熱愛我決定開始做的事,我並沒有感覺到自身對這件事的強大熱情,而是能有能一直做下去而不會膩的自信,它就像我一直以來存在的原動力,自然到讓我無法意識到,並不是什麼很熱血的事。
如果要找到一個走在這條路上最自私的理由,大概就是我對「真實」的貪婪,對於這個世界跟自己虛假的俾倪,我希望感覺到對這個世界跟他人更多的尊敬,也感覺到更多對自己的尊敬。
我想離開這個沒人能夠觸動我的環境,不再假裝自己看得起這個試圖粉飾什麼的常態,我想被他人觸動,也想觸動他人。如果我不往那裡走,只是一直幻想「如果自己想要的話也能做到一些大事」而不是自己真的去執行去找到「我真的可以嗎」的答案,我一定會看不起自己。
而這不是我想選擇的人生,只是我沒想到,會讓我唯一感覺到自己沒在逃避的管道,是這樣需要曝光在大眾眼光底下的一條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