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全家都喜歡吃水餃,喜歡到可以天天吃,但只有我,不喜歡。
誰知道媽媽不聽我說,還是執意給我的便當帶水餃,讓同學們笑我是「水餃人」,而且一叫就是整個青春期。
出社會之後,我搬出了家,但家人還是會寄水餃給我,而我已經厭倦了水餃,所以把水餃分給公司同事,希望他們幫我擺脫這場夢魘。
然而,同事們收下水餃之後,卻也開始叫我是「水餃人」,我的創傷恐懼發作,月底就馬上請辭,完全不顧老闆的請求與威脅。
我跟家裡斷了聯繫,爸爸和哥哥姊姊都難以理解,他們不懂我討厭水餃哪裡,更不懂他們做錯哪裡,只有媽媽跟我道歉。
媽媽曾跟我說,她不會再寄水餃給我,她只希望我能回家。但我不相信,我想我只要示弱,水餃就會再度出現,我不可能再回到那種生活。
我不再回家了,我開始享受新公司的生活,享受一個人的日子,享受沒有水餃的人生。我自由地活著,自由地吃著想吃的,卻也自由到,好像有點想念水餃了。
老實說,我很想否認自己的感覺,但是站在水餃店外,我還是忍不住走進去,然後克制地點了一顆水餃。
我知道,老闆正在嫌棄地看著我,但我實在不想再被叫「水餃人」,所以我努力說服自己,這一切都是我的生理作祟,我還沒戒斷水餃。
但情況變嚴重了,我開始每天報到水餃店,然後點一顆水餃。因為擔心老闆發火,我不得不轉換水餃店,甚至驅車數小時,只為了吃一顆我最討厭的水餃。
過了一陣子後,我看見自己突然躍上新聞版面,那斗大的標題寫著:「神秘怪客只吃『一顆水餃』,網友戲稱『水餃人』!」
緊接著,開始有自稱我同學、我同事的人,紛紛跳出來指認我的身影,說我就是傳說中的「水餃人」,一天到晚愛吃水餃。
我不敢再出門了。同事打來好幾通電話,我都不敢接起,我怕我一聽電話,就會聽到「水餃人」三個字,直到媽媽跑來我家。
媽媽什麼也沒說,就只是帶我去吃麵。她說家裡也好一陣子沒吃水餃了,當時一看到新聞,她就知道是我,所以她立刻出門找我,還說爸爸和哥哥姊姊都很擔心。
分別之前,我說我這輩子逃不掉水餃了,但媽媽拉住我,說她明天可以帶飯給我,我聽了立刻抱住媽媽,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