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小時候最常寫的作文題目之一是《我的志願》,說來可笑,要讓一個10歲的小孩,決定自己30歲的生涯,不是好像要一個青少年,決定自己未來結婚對象一樣不可靠嗎?我不曾許願當總統,成為科學家,也不曾許願50歲要成為外商亞太地區IT總監,我小的時候,我現在的服務的外商公司不存在,IT也不是一個工作,第一次聽過電腦是從電視,第一次碰到鍵盤是高中,第一堂資訊課是大一的《資料處理》,我還被當掉。
關於我的志願,我最常給的答案是,我要成為老師,那是當時我可以想像到最好的職業,考上師專是我的夢想,讀書不用付學費,聽說包吃包住還有零用錢,畢業之後更是保障就業!在那父母授權老師「囝仔不乖給他打下去沒關係」的年代,老師擁有無比的權威,掌握了一切的獎懲大權,可以讓你上天堂,更可以讓你下地獄,我到現在還記得國小時,莫名其妙被處罰下跪的屈辱,但我也記得那些邀請我們到他家裡作客的老師;自掏腰包買英文卡帶加強我們英文聽力的老師;找我們下課到宿舍加強輔導的老師;因為我們不受教,在司令台後面泣不成聲的老師;當母親車禍,我課業成績大幅下滑,沒有把我從A段班降級,給我另一次機會的老師。老師掌握賞罰大權,可以傳道授業解惑,更可以成為別人生命天使,老師可以是一個崇高的職業。
後來我並沒有成為老師,國中要考上師專之門太過狹窄,我考不上,高中師專改制師院,我還有一次機會當老師,我的大學聯考成績卻出乎意料的好,我填上國立大學,再次錯過當老師的機會,然而這幾年下來,我發現,想要當老師的心願,以為沒有實現,卻像是種在心裡的種子,悄悄地發了芽,即使沒有老師的頭銜,我仍然以不同形式當老師。當兵時,我是「教育班長」,退伍後的第一份工作,是游泳教練,進入職場後,發現,身為主管跟老師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主管跟老師一樣,擁有著權威,好的主管讓下屬上天堂,壞的主管更可以讓部屬下地獄,經理人可以是一個崇高的職業。
除了經濟因素,我們為什麼要工作呢?也許小時候的夢想,提供了線索,每個想當老師的背後理由必盡相同,我真正想要的是被尊重,擁有主控權,想要對人有影響力,想要看見諄諄教誨後,彼此的教學相長,如果能夠在工作上找到這些滿足自己的價值,做什麼似乎不是那麼重要了,或者說,不論做什麼工作,都應該要想辦法去滿足自己在意的價值,每一個老師有自己的教學方式,我相信每一個知識工作者,也都有一定的空間,創造達人利己的工作模式。
同事提到,如果他不需要為錢工作,他會去從事義工,也許照顧流浪狗,也許幫助弱勢團體,在我看來,帶給他滿足的價值觀,是無條件的幫助別人,會不會在工作場合就可以實現呢?如果不用等到退休那天,現在就能夠在工作上滿足他的理想,豈不是很美好?工作上可以有千千萬萬不同的目標,與我何干?如果我們無法找到與個人價值觀鏈結的部分,都只是別人的目標,我認為工作的意義在於,能否找到跟我們價值觀相結合的部分。
為錢工作沒有錯,但若是可以找到更崇高的目的,工作不是可以變得更有意義?我們心目中在乎的價值是什麼?可以在工作上用自己的方式找到連結嗎?如果找不到,好吧,也許,這就是一份賺錢的工作(work),如果可以,那份工作就有機會成為一份職業(career),甚至是志業(calling)。我不願只為錢工作,但當我努力工作,符合自己的價值觀,也對別人價值有所貢獻的時候,我期待得到一份合理的報酬,這是我認為有意義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