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時報主筆哈福特提出一個很簡單的方法,讓我們有機會搞清楚什麼才是真相——養成一個習慣,假設自己可能是錯的,並尋找證據證明自己的錯誤。
他的講法比較簡單,我這幾年到中小學講如何培養思辨能力的主題時(因為小學四年級國語課本的課文有收錄我一篇談媒體識讀的文章,這篇文章是從「看新聞學思考」這本書的自序改寫成小學生看得懂的文句),我建議大家仿照辯論比賽的規則,直到上台前15分鐘才抽籤決定你是站在正方還是反方的立場。換句話說,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觀點、好惡或意識形態,但是你可能抽到跟自己原本相反的立場,為了比賽獲勝,你還是必須為你本來就厭惡的觀點作辯護。
因此,參加過辯論比賽的人就會知道,任何政策或觀點,一定有好處也有壞處,若有可見的效果也就必然有其限制或不足之處。
但是若要跟從來沒參加,甚至從沒有見過辯論比賽的人,用辯論比賽當例子,老實說我也不確定聽的人究竟理不理解我究竟在說什麼?
哈福特的建議很清楚——若你真心想知道真相,那麼就先假設自己的看法是錯誤的,然後積極的尋找證據證明自己的錯誤。不過,這個建議雖然簡單,但是違反人性,也很少人能做得到。
其實這不只違反人性,也有點違反我們大腦思考邏輯的既有模組的設定,心理學形容我們大腦認知行為裡有種稱為「確認偏誤」的盲點,也就是我們只會注意到能證明自己信念是正確的證據。
講得更清楚一點,即便我們上網搜尋資料,花時間精力來評估訊息,仔細檢查這訊息裡那些是事實那些只是個人意見,也不見得保證我們能很客觀且有能力分辨,甚至也不能保證我們能接觸得到相反的論點。(搜尋引擎能聰明地為個人的好惡立場量身訂做專屬你看得到的訊息)。換句話說,我們往往試圖透過搜尋來確認自己相信的事實,而非去搜尋與我們立場不同的反例。
我知道人的「確認偏誤」,這也是多年來我不曾跟朋友討論政治或為爭議性問題爭辯得面紅耳赤的原因。
在過去社會變遷非常緩慢的時代,不冒險也許真能平安過一生,當然付出的是庸庸碌碌的代價,也就是世界上多我一個少我一個都沒差別的人生。
可是在現今變化迅速的不確定時代裏「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帝力於我何哉?」的日子也早已遠離,世界上已經沒有安穩不變的工作。因此透過冒險來找到生活的熱情與面對挑戰的勇氣,才是關鍵的競爭力。
想要認識自己,就必須不斷接受挑戰、測試自己,去做原先不敢做的事情,每當我們做出困難的抉擇時,就會更了解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這也是歐洲十九世紀末以來,一直有著「漂鳥精神」的提倡,讓青年人用一長段時間在廣漠的天地之間流浪,在自然中鍛鍊生存的能力,追尋生命的真理。流浪跟旅行不同的地方是,沒有既定行程也不是依著地圖,而是直接面對未知的世界去探索去嚐試,體會每個時刻的機緣來決定接下來的路徑,如候鳥的遷徙,就在旅途中或許意外百出,卻造就出生命的精彩一樣。
當我們可以多看看世界,看看不同的文化與民族,就可以體會到,原來還有那麼多種不同生活,路有這麼多,我們能選擇的不僅僅非這一條不可,這也是為什麼旅行與冒險可以擴展自我,增加視野的原因。
的確,冒險就意味著有失敗的可能,但是若能把每一個可能的失敗,都當成生命中另一個機會呢?「阿凡達」的導演麥克隆曾說:「最大的風險,就是你不冒險。」因為,冒險即使失敗了,還是會比停留在原地走得更遠。」
人生不是沿著單一向前的直線,只在一個平面上移動,人生其實可以變成很多可能線條的組合,朝各種方向,在立體的空間,上下探索所有的可能性,人生因此成為一場偉大的冒險。」
的確,我們能否把習慣、視為理所當然的事情或慣例、教條、全都拋掉,想像一個全新的世界?
冒險並不見得是要特別去尋找的東西,而是我們隨身攜帶的一種心情或態度吧!也許就在我們每天經過的公園,或是陽台盆栽的樹葉下,都可能成為我們冒險的天地,因為真正的探索是找到我們原本看不見的事物,是我們改變了原先觀察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