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奠基者—神選之一期 ‧ 完結篇

乃木雙Ace

一山藏二虎：乃木雙Ace

偶像完全體

小七

　　眾所周知，秋元康所推崇的偶像是着重在養成的，像白石麻衣那種完成度高，自覺性強的並不是他心中的好苗子，他要找的是原石，一種外表粗糙，內藏無盡光芒的寶物。曾經有人認為前田敦子就是原石的典範，然而前田所展現的變化並不如所說的那麼巨大，起碼我們還看不到她在性格、行事上有何天翻地覆的轉變。前田的轉變究其實就是從一個素人少女，變成一個明星而已，這樣變化說實在誰沒見過？要說前田是原石，顯然還差一點故事。意外地，秋元康竟在無心插柳之下，在另一個地方找到了原石，而這原石的蛻變，更大大超出了他的想像，而使他不再執着於找尋下一夥原石了。

　　原石的名字是西野七瀬，出身於關西大阪城，成長於健康家庭，作為家中幼女，甚得家人愛護。很多人會以為她自小就深居簡出，宅在家中不與別人交往。但事實是她小時候非常開朗，處在大阪邊陲的家，窗外是一大片廣濶的田野，小七就和其他在田野間長大的孩子一樣，跳脫開朗，待人親切。那時候的小七會主動與別人打招呼，也並不見得特別靦腆害羞，是個任誰都會讚一句活潑可愛的孩子，一點都不像2011年時，我們所認識的她。可能是命運為乃木坂46揀選了相似的人，也可能是相似的人會超出物理法則地相互牽引，最終聚到一處。令小七漸漸變成那個畏首畏尾，怕生愛哭，說話不大敢於直視別人，那個我們在2011年時認識的女孩的，正是令其他多位成員受傷跌倒的惡魔，那個被我們這些對於惡意早就麻木不仁的成人稱為人際關係的惡魔。

　　當小七告別田野，進入名為學校的世界時，與其他孩子交談成為她的弱點，令她處處碰壁。雖說小七自小活潑開朗，但卻從來不是像傻妞那種言詞便給，巧舌如簧的人。對於自己不熟悉的事情，她總是難以正確表達，無論是自己的想法，還是周圍的事物，以至對人對事的意見，她都無法好好傳達。偏偏孩子們的世界最缺乏的就是耐性，沒有人會等你慢慢學懂表達，再來聽聽你想說甚麼的。漸漸地，小七從人群中間退到邊緣，沒有人願意來和這個詞不達意的人做朋友，也沒有人願意傾聽她的心聲，因為實在聽不懂。不懂表達，以致沒有傾訴對象；沒有傾訴對象，以致無法學懂表達。終於在這種循環之下，小七的心門關起了，不再願意開口說話。長大了的她曾經說過，對於自己說話時咀巴不大會動，感到很自卑。其實說話時咀巴動作少正是沒有信心、抗拒發言的表現。而後來我們也發現，無論是說話還是唱歌，她都已在不知不覺中，改掉了這習慣。

　　在這個以落語、相聲聞名天下，將話語升華成藝術的大阪城裡，說話攔阻了小七的成長，把本性活潑熱情的她，磨礪到變得怯懦畏縮。好在家中有電腦和輸入畫板，孤單的小七一頭便撲入了繪畫的世界裡，將無法傳達出去的內心，用畫筆盡情釋放。沒有朋友陪伴出外遊玩的她，便以到網絡上遊歷來替代，反正不用與人對話，樂得更為自在。如是者，她變得和原來的自己完全兩樣，漫畫、電玩等等無需與人交談的事物，成為她心靈的避風港。然而她的世界並未因此變得灰暗消沉，她可不是齋藤飛鳥，這不是她的本性，她的內心世界還是活潑的。這可以從陪在她身旁多年的好友—豆一樣先生₁身上看出。雖然豆一樣先生當時還未有名字，但卻有詳盡的個人資訊：他本身是神明，住在採耳棒的毛球上，友善博愛，卻容易在戀愛上吃虧，會騎單車，擅長跑步，愛沖浪，不愛冒險，喜歡動物，以前是上班族，現在則是個自由業者。這種種設定配上豆一樣先生的外型，實在有趣。可見作者很有幽默感，不是一個天生陰暗消沉的人。

一同參與成人式的好友

　　小七曾經這樣形容自己的成長：「幼年至到初小閃閃發光，到小學高年班變成灰色，中學時代一片黑暗。」升上中學的小七聽從家人建議加入了籃球部，運動系社團幾乎一定會出現的情況是，部份成員非常認真，視練習和比賽如同整個人生般重要，而另外一些則看為平常的社團活動，參加了便好。單單如此倒不成問題，但在小七的社團中卻演變成兩個派系的對立。小七本來就不是運動型的人，大量練習經已使她疲於奔命，還不時被要求表態。連如何與一群女生相處都不懂得，如今卻置身於女生的派系鬥爭中，她又哪有能力應對？唯有說着一些不得罪人的話，得過且過。長久處於壓力下，身型開始消瘦，日漸憔悴。終於在身心俱疲下，小七從籃球部轉到回家部，逃避無力應付的人際關係。上學時刻意不與同學接觸，時常躲在體育館的天台，呆望飛來飛去的烏鴉，靜待回家的時間，也不知喜歡觀看鴿子的興趣，是否這樣培養出來的。幸運地，在中學時代快要在黑暗中過去時，出現了轉機，幾個似乎能夠理解她的女生來到她身邊，陪伴她走過中學的最後一年。升上高中，其中一人還和她保持聯系，並從而慢慢形成一個十多人的圈子₂，這是她從未經歷過的。日後她提到這些朋友時，表示不擅應對的自己能交到這樣的朋友，實在是太幸運了！若是未曾認識過她們，未嘗過友情的滋味，自己肯定沒辦法在乃木坂46中待得久，只怕早就因害怕而逃返大阪了。

　　在得到可貴的友情後，生活開始變得容易，只是活潑開朗的內在被強行鎖在心中一角多年，解放她卻非一朝一夕可成，日常習慣和處事方式，也不是說改就改。這樣的小七來到高二，命運的齒輪無聲無息地轉動。某一天，從媽媽手上遞過來的一張單張，把小七人生的方向徹底改變。其實媽媽也說不準為何會提議小七參加乃木坂46的甄選會，只是直覺認為這或許會給女兒帶來轉變。雖然早已決定高中畢業後就送小七到法國留學，學習醫護專業，然後讓她成為護士。而且也沒有認真相信女兒能通過甄選，更多是當作一個歷練吧。小七也是出於順從而報名，但命運之神的幽默感，往往就是在這種時候體現。小七非常順利通過了最終審查，對於當時抗壓能力還非常差的小七而言，若在甄選過程中遇到難關，結果也真的難以預料。無論如何，2011年8 月21日，小七成為了乃木坂46的創團成員。

早期動輒落淚的小七

　　在成團初期，小七在成員中並不特出，令人留下較深印象的就是抗壓能力較低，經常會在困難前落淚，例如常被提起的派發紙巾事件，與及錄影棚內的鴿子事件。相對地，在此期間她也幸運地並未遇到很多挫折，因此抗壓能力低並未成為嚴重問題。雖然兩次暫定選拔都落選，但到了1單時卻被選中了。此後兩單也順利入選，更在3單時初次進入福神行列，一路走來尚算平順。真正的考驗出現在4單選拔發表之時。眾所周知的真夏空降事件發生，福神位置由七個增加到八個，生生星、御三家以外的兩個位置分別落於桜隊和真夏身上，而小七則從福神中被擠掉。突如其來的狀況令小七大受打擊，對工作人員留下一句：「我要回大阪。」之後，便回老家了。回到家人身邊的她，情緒立即爆發，入團以來首次對着母親號啕大哭。當時的七瀬認為真夏從成立至今，一直未曾參與過團隊活動，不但全無戰績可言，連與大家並肩前行，同笑同哭都未有過，卻取代了自己努力所得的位置，感覺就如被當眾羞辱般難受。母親見到女兒的境況，唯一能給出的意見就只有：「畢業回來吧！」小七聽後默然收淚，不再哭泣了。隔天更靜靜地回到東京，對此事不再提說，看來像是甚麼都沒發生過。不久便如常地參與冠番錄影，甚至在鏡頭前和真夏大玩摔角，像個沒事人一般。

真夏空降

　　其實這時在七瀨的內心，正發生着前所未遇的變化，並不是說抗壓能力突然提升，這是不可能的事，我們也知道小七的抗壓能力，是在很久之後才真正到達藝能界的水平的。當時的她在聽到母親的提議前，本已打算畢業，但一旦親耳聽到這兩個字，有了實感時，想法卻出現了變化。一旦畢業，故事便完結了，自己的不甘永遠無法消除，在乃木坂46以至自己的歷史上，只能留下一個敗者的名號。不對！我還未完全輸掉！我還可以再戰鬥下去！除非我徹底敗陣，否則決不服輸。小七天性裡的倔強、田野小孩特有的那份冒險精神，一時間仿如從囚室中被釋放出來。就連小七自己在日後提到時，都不禁要說句：「原來我的性格中也有這樣不服輸的一面。」

初次登頂時仍乏自信

　　接下來的日子，人們漸漸認識到小七從前不為人知的一面，追求新挑戰，具冒險精神，持續尋求提升自身實力。在當年的《16人deux》，小七的飢渴感盡現人前。雖然並非特別鍾情戲劇表演，卻不停挑戰新角色，從不會重複競選已經演過的角色，進取之心甚至比役者魂若月佑美更甚，終於出人意料地第一個完成十角色制覇，比月少更早上三天完成。內在的覺醒，令小七散發出一種全新的光芒。選拔位置方面，她也從失落福神後的三排，從新發力，先於6單時重回福神行列，再於7單首次擠身一排，與御三家並列。然後到了命定的8單，越過了所有人，站上了團隊的中心位置。

　　當時她的抗壓能力仍然未有很大的長進，成為Center的壓力也真的把她壓得喘不過氣來。然而適逢其會，冠番搞了個大熱祈願澳門外景，幾名核心成員與香蕉人一同到澳門拍攝外景，並以崩極跳為節目高潮。經過一番綜藝式的競爭，再加上最後一輪抽籤後，小七被選出進行崩極跳。踏上跳台時，小七不意外地嚇哭了，而且是從未見過的號哭，連一旁的花花都不禁担心：「平日的小七不會哭得這樣凶呢！」就在眾人以為可能會取消的時候，香蕉人說了一句：「這是不可能了。」（これだ無理だわ）號哭中的小七突然靜了下來，向前踏出了一步。已經從挫折中找回了塵封已久的自我，若在這裡走回頭，還能說甚麼不甘心、不服輸呢？站上新單C位的壓力、空降被擠掉的不甘、黑暗的中學時代、弱小的自己、過去在團隊中流過的每滴汗水和淚水，通通一股腦兒湧上心頭，她再一次答應自己：「還未結束，我決不認輸！」然後，說出了香蕉人交代的祈願台詞，湧身一躍，成就那「傳世一跳」。

傳世一跳

　　從澳門回國之後，小七整個人仿如脫胎換骨一般，舉手投足間散發着強大氣場，人皆可見。於是，把秋元康也嚇呆了的六十四萬份個握抽選同時被寄到營運手中，比任何成員都要多四、五倍！乃木坂46的民推王牌正式誕生。真夏空降將小七迫入死角，自小被着意隱藏的強大自我因而甦醒；Center的任命將成名的壓力急速壓縮，把本身欠缺抗壓能力的她推向崩潰邊緣；澳門傳世一跳加力一推，使她得到徹底釋放，沖破了自身限制。而從最初的懦弱畏縮，一步一步走到這裡，所有一切都是發生在鏡頭前面，任何人都能反覆檢視，完全就是秋元康所追求的原石養成範例。假如你認同秋元康對偶像的定義，那麼西野七瀬就是其中最完美的展示，是偶像的完全體。

　　雖然強大，小七卻從來不是領袖，她依舊言詞笨拙，依舊喜歡賴在成員們身上，依舊喜歡赤着雙腳到處跑。她不會在圓陣前慷慨喊話，調動成員情緒；她不會在遇到困難時走在前面鼓動士氣；她不會為成員們排難解紛；她不是白石、不是玲香、不是少年、不是月少。她明白自己的位置和價值，也開始懂得如何與白石配撘。雙Ace領軍的格局成形後，團隊便一路高歌猛進，數年之間，越過一切，站在世界之巔。然而找回真我的她不會因此停步，事實上她也從未曾停下腳步，因此她決斷地走出舒適區，奔向那更大的世界。而當秋元康終於見證了這個完整的原石養成故事後，也心滿意足地走向另一個不同於原石的偶像身邊，就是那個與生俱來，舞台表現力爆炸的小女孩，平手友梨奈。

　　以上就是關於西野七瀨的偶像成長故事，她不會被偶像這一身份束縛，即使修成了完全體，也仍然持續進化。雖然這一回不會在鏡頭前面了，但我們已經見識過，親眼看過弱小女孩修成完全體的整個過程，因此我們相信，她將會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繼續書寫屬於她的精彩故事，照亮她處身的世界。

隊友們聽着不會停步的小七的最後感言

說神選，神選中甚麼

　　講了不少一、二期生們的精采故事後，筆者在當中發現了一些重複出現的關鍵詞：不放棄、不服輸、堅持、撐下去、繼續……等等，都是在她們回應生命中的挫拆時出現。這不禁令筆者再次細想，甚麼神選的、甚麼天賦等等，其實真正所指向的是甚麼？她們和平凡人的不同在哪裡？她們真正超過於別人的質素是哪些？

　　平心而論，她們當中沒有一個人的歌聲能稱得上是天籁之音；也沒有一個人的舞蹈足以成為專業舞者；更沒有誰的演技能比肩宮沢りえ、安藤サクラ、或是偶像前輩長澤まさみ。她們在各方面都未達到出類拔箤的級數。那麼到底神選中她們的是甚麼呢？或者，就是她們在逆境中所保有的堅持了。

　　我們所處身的時代，一切講求速度，所有回應都需要是即時的，事情被要求在一click之後實時發生。人開始失去了耐性和韌性，每個人都不自覺地在與電腦競速，漸漸忘記了某些過去被認同為美德的事情。燥狂症變得尋常，過動症不再是新聞。大至國家動輒改變政策，小至個人每天一個新夢想，全都成為常態。用堅持回應挫折、用堅韌回應失敗，都不再存在於右擊選項中。

　　回顧日芽糖發表畢業時，多有評論稱「營運不給機會，早該走了」、「不應在不重視你的地方浪費時間」等等。大家似乎忘記了，日芽糖是因為健康而退團，而不是因為其他。她的確曾在前路晦暗不明時感到困惑迷惘，也曾在與命運戰鬥掙扎中被擊倒了，甚至留下了心理疾患。但卻從未因此而歸責於人，也未曾在世界的殘酷面前屈服。最後只是在人類無法倚靠自己扭轉的健康問題下，她才不得不放棄。實際上她也並未真的放棄，只是用另一種方式戰鬥而已。她成為了心理治療師！我們可以合理地想像未來某日，一個和她有着相近境偶的孩子，在她的幫助下，戰勝了殘酷的命運。而這正是日芽糖對挫折的終極回應。

　　同樣地，不遇的二期生也從來沒有公開埋怨過誰，包括最多人替她感到不值的蘭蘭，與及說話最隨意的小北，甚至眾口一詞認為是心灰意懶而畢業的猴莉，在到了畢業數年後的今日，都沒有說過半句。筆者非為營運開脫，實在作為二期推，對營運是早就非常不滿了。筆者想提出的是從來沒有一位乃木坂46的成員，曾公開表示過對營運不滿，包括那些在我們口中被營運虧待了的成員，都沒有將挫折失敗歸因於人。那怕別人真的有所虧欠，卻只着眼於自己。這其實正是反映出她們對工作的態度、對生活的態度、甚至是對人生的態度。

　　最初考慮撰寫一、二期生的故事，是希望將自己曾見到過的景色，內心曾感受過的震撼，用文字的形式留下來，是一種抒發，也是一種分享。在認識乃木坂46之前，筆者從未飯過偶像₃，因此也從來沒有認真分析過是被她們哪些特質所吸引。在書寫她們的故事後，才終於發現是被她們面對挫折的方式所折服和吸引。一種以前曾被公認為美德，卻在急速的網絡時代遺失了，稱為堅持、或是毅力、又或是決心的東西。筆者深信令她們戰勝巨人，奪下王者權杖，站到世界之巔的關鍵，也就是神選中她們的原因，正是由於她們具備的這種特質。這種也許你和我都能夠擁有的特質。

　　一期生們！二期生們！一直以來，謝謝了！今までありがとう！

（全文完）

1. 豆一樣先生是小七創作的漫畫角色，日後成為了乃木坂46最著名的吉祥物之一，且被製作成周邊產品而大受歡迎。

2. 這些就是在紀錄片中和小七一起在大阪過成人禮的朋友。

3. 其實對於乃木坂46，筆者也並不認為是在飯偶像，自問是未有資格成為乃木坂46的粉絲，別說從未考慮過去參加握手會或是到日本看一次Live，就連2018年她們來到香港的時候，即使與演出的某一合作方非常熟稔，也沒有打算要去見一見她們。筆者自稱為二期推，其實最初欣賞的是她們之間深厚的羈絆，與及後來面對不遇的堅持。還記得從猴莉發表畢業開始，每有二期生發表畢業時，心中那份既可惜，又無奈，卻也同時鬆一口氣的感覺，無疑是擅自對她們產生共情了。

（後記）

　　起初打算每位成員大約寫個幾百字的短篇，卻在過程中一再改動，並在途中先完成了關於二期生的那篇。當時是試着用另一種方式，即是以全體二期生的面向去書寫，因此也曾試圖將一期生這篇也如是改動。結果發覺一期生實在有太多可寫之處，如果改為全體面向的話，只會混亂不堪，最後用盡心力將篇幅削減，仍然寫了個接近六萬字的長篇，足足填滿33張A4紙（哈！正好是乃團出道成員數！）。而寫作歷時之長，也是從未試過的，從一期生尚有7人，到一、二期全體畢業後的十個月，自己也覺着太慢了。其實關於一、二期生，尚有若干故事是筆者很想寫的，希望日後還有機會吧。目前正在全力編寫的《乃木坂46編年史》只編至2015年中，完作之日遙遙無期。但願能跟一、二期生學着點兒堅持和毅力，那就好了！

2024-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