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嗎!快醒醒!」
眼前朦朧,意識尚未清晰,首先聽到的是四處急救的各種人聲。
「我…在…哪……」
「有了有了!這邊還有意識!同學別怕,學校遭遇了地震坍塌,你被壓在瓦礫堆下沒受很嚴重的傷,救護車會把你們送進醫院。別害怕。」
我只清楚,那天天空很藍、白雲很白,原本應該會是個很好的日子。
為什麼會演變成這種情況?我想不起來,想不起來……
好累……好想睡覺…………要是…一直不用醒來…那該多好……
“拜託……一定要……”
“……活下去!”
我盯著醫院的天花板。
發生事故的那一天,學校的所有導師和學生都被送進醫院接受治療,傷勢輕微的人很快就能離開醫院回家休息,而有些人過了三天都還沒醒來的跡象,醫護人員束手無措,只能等待。
護士之間流傳這次的災難影響整整一個國家,其他國家則相安無事,只有我們這裡損失慘重。因為原本的地方幾乎沒有完好的建築,受傷的人員都搭上能橫跨海洋的飛行郵船,盡快送進別國醫院接受治療。
我聽他們說,我現在所待的地方是一個叫地特的國家範圍內,當然我不記得地特是什麼樣的國家,只知道在電視上它是跟這顆星球同名的國家。感覺會同名原因是這裡一定有寓意,比如說是星球最最厲害的國家之類的。
眼看被送來的學生當中,父母一個個的來接走他們,卻還沒等到我的家人過來。
不過就算他們來,我也不認識他們。
醫生說我腦部可能是遭到撞擊產生腦震盪,不記得以前的生活。
從哪裡來,看過和讀過的都沒有記憶和熟悉感,記憶中就好像我突然憑空出現一樣。
醫生讓我慢慢療養,多走動、看看任何東西說不定能夠刺激腦部的記憶回復。
幾天後……
今天又有人離開醫院。
在受傷的學生裡,只剩我還待在醫院。
外面的廣場上,好幾名穿著病患服的小朋友一起踢足球,臉上掛著快樂的笑容。反觀燈光昏暗,除了我其他人都出院的病房內,安靜與陰鬱的空間驅使我想著那場災難會不會把我的家人帶走,他們才沒有到醫院來找我。
什麼都不記得的我,要是出院之前還想不起過去的記憶,那今後該怎麼辦?我一點頭緒沒有……
「渚冥。你的家人來接你了。」護士走進病房喊。
我望向門口,第一眼是他藍色的褲子,再往上看是個綠色上衣,再往上……是個面無表情的臉龐。
因為記憶裡沒有他,我呆愣愣的盯著他看,直到他走到床旁邊,我也沒什麼感覺。
他對我喊:「渚冥?」
「你在叫我?」這病房也沒其他人,我這樣回是因為頭腦還有點朦。
他說他是我的家人,但我看他喜怒不形於色的臉,讓人感覺他並不是來迎接家人。正常來說,迎接好久不見的家人應該都會很開心才對,絲毫不像他這副模樣。
他沒說話,拿出兩張紙遞到我面前。
我盯了許久,說:「這是什麼?」
「嗯?能證明身份的文件。」
「……」我這個什麼都記不得的人,你說我看得懂嗎?
文件上我只注意到我的出生地就在卡特。
我跟著他走出醫院,手中提著袋子,袋子裡裝著是自己在醫院換洗時僅有的兩件衣服。
大街上來來往往的各種事物使我好奇的左右張望,沒注意到前面的人停在原地,我撞到他背後踉蹌著差點跌倒,對方卻是沒事人般,轉頭問我:「你還好?身體……不舒服回醫院?」
「不用,我沒事只是自己沒注意撞到。對了,你還沒說你叫什麼名字?」
「渚瀚。瀚是銀河浩瀚的瀚。」
我:……銀河浩瀚的瀚是哪幾個字?
一路上我都在迷茫他的名字。
乘坐火車轉了十幾個站點,離開火車後又搭上某架直升機到中繼站,其中走路的時間差不多半小時,最後搭乘遊艇行駛向大海洋。
沒想到這條回家的路那麼長,我大概明白為什麼他會過了很久之後才找到我。
海洋上只有一望無際的藍天、白雲和海水,我已經在遊艇上小睡一下,睜眼還是一片看不見除了藍天就是白雲的海洋,就在我懷疑是不是要過幾天才能到達目的地,一聲宏大的鳴笛聲傳達進耳膜,音量大到整個海平面都在晃動。
我們轉身看見一艘巨大無比的船從遊艇後方行駛過來,我瞪大眼看著它速度漸漸緩慢停在遊艇旁邊。
船體邊緣的牆打開一條縫丟下一條繩梯,渚瀚先行爬上,我看一眼旁邊遊艇駕駛,他一臉習以為常,我吞下口水跟著渚瀚。
遊艇完成任務,掉頭就原路回去。
船上是一條黑色的路,有好幾個不知名的大型飛機停留著。
渚瀚伸手擋在我身前,我好奇一看他為什麼這麼做,一個東西從天空飛來,跑到黑色道路上從我們前方滑過去。
「終於回來了。」遠處走來一名男性,單單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就讓人很放鬆。不像醫院某些人,他們看病人的目光充滿銳利的氣息。
「怎麼去那麼久,不會半路跑哪裡去玩了吧?」
「我不像隊長。」
「怎麼這種話就講的特別直白呢?」他朝我說:「是小冥吧,好久沒見你了,渚瀚這個當哥哥的在路上是不是沒跟你好好聊過天?跟我說,我立刻叫他去學怎樣跟人溝通。」
「有聊一些……」雖然是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過程,大部分都是我一個人說話搞得像是在自言自語。這一路我就總結出他是個很不會聊天的人。
「哈哈哈!那就好,畢竟之後你跟你哥要住一起。你還沒從災難中恢復,跟家人在一起會比較好,其他事情之後再說。」
在這裡我度過很快樂的時光,認識他們,兩年的時間從陌生到熟悉。
我很愛家人般的他們,重新回到大學也是大家建議我回去。
即使是要離開家人,我對於外面的世界更加憧憬,似乎內心當中,對探求新事物有著先天的渴望。
最後我才來到這裡,選擇了……這間研究所。
我知道這裡或許能夠帶給我,他們希望我失去的東西……
——誰在說話?
我掙扎撐開沉重的眼皮,看見蘇棗前輩在桌子對面喊我的名字。
「抱歉,我在處理底下的人。」蘇棗前輩給我一杯裝有散發自然清香的淡藍色液體,說:「這是博士製作的清醒藥劑,別看它顏色怪,效果比起一般的藥更好,喝下的瞬間就能見效。」
我雙眼放光:「前輩還有博士的藥劑?」
「有,你需要?」
我正想開口才想到一名剛入職的新人,跟前輩拿博士的東西,怎麼想怎麼都覺得哪裡奇怪,但是我又壓制不下心中的那股探究的心,說:「……我可以拿?」
「你需要能從我這裡拿。」
「謝謝前輩!」
蘇棗前輩帶我進辦公室,前輩的桌子堆了很多文件,他從鐵櫃玻璃窗中抽出兩本檔案,翻看裡面內容後拿到我手上。
「你要記住上面的規則,之後我會讓你慢慢學習整理這些文件,統一分好交給我看過才算通過。白葉光有教過你怎麼處理文件吧?」
我點頭。
「好。因為你的職位有變動,每個禮拜五必須來我這裡。送文件、泡茶之類的助理項目,是你需要做的工作。有其它異議嗎?」
「沒有!」
檔案裡記錄各種研究所的規範和通俗易懂的各種範例,應該是因為它們全都以漫畫的形式來說明。真好奇是誰畫的這本漫畫。
當我看完一部份,時間鄰近下班,向蘇棗前輩招呼過才回去宿舍。手上還帶著蘇棗前輩借我的漫畫、啊不,檔案。
反正路上沒人,我不擔心會撞到人一邊走一邊翻。
一張紙從中脫離掉落在地。
那是一張報紙剪下來的新聞,上面的文字因為年代久遠被侵蝕的讀不出一條完整的句子,不過依照破碎的字句留下的“災難”“死亡”和“學院”,新聞大多是描寫了不幸的消息。新聞的照片是一棟建築物,本來沒有什麼,奇特的是在建築物中央有個管道連結到天空,但是照片是以建築物為全景下去拍攝,天空的景色完全無法看見。
正感到疑惑,剛拉開自己的房門,我就愣了幾秒。
看了周圍的擺設,再看地面上那一團蜷縮的身影,我思考了幾分鐘,直到腦海陷入一片宇宙。
我決定——「隨便吧。」
「喵。」牠似乎明白我的想法,跟著喊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