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畫面我總是記得,或者是有一種感覺我總是記得,脖子後方曬傷的皮屑脫落,與至今我仍就無法理解的父親的內心。
幼時的我,記憶裡的週末,我總是和父親與姊姊一起。當時我們住在靠海的縣市。天氣好時,父親一早就會帶我們到海邊去。
但我不記得我們有任何的沙堡,沙鏟,印象最深的一次,是父親遠遠地游了出去,他回來後說,他有戴著紅色泳帽,但我當時還未嚴重的近視眼鏡裡看出去,我卻不記得我看到父親的身影。
姊姊也並不緊張,我記得幼時的我極為沈默,事實上跟現在的我也差距不遠,工作的時候除外。
有些人會認為我的沈默是一種令人不安的恐怖,但我自己卻只是在那個當下,沒有想要與人拋接球的慾望。
我的沈默,就好像是我的人生裡,有太多的疑問,我從來沒有問過。
我記得那樣的沙灘和豔陽,我和姊姊一頂草帽也沒有,就站在沙灘上。
我們也沒有像一般的孩子那樣玩鬧起來,就是靜靜哋等著父親回來。
在我的童年裡,我不太記得我笑是什麼時候,笑的聲音是什麼,或者我很少發出聲音。
那樣的週末回家後,過幾個小時,曬傷的部位就開始發癢,然後脫皮。
我們從小就知道,忍過去就好了。
到現在,我才懂得問為什麼,我才懂得,有些苦我不必吃。
那片海,就像我父親的心,作為父親最疼愛的孩子,想到父親,我心疼他。
那時候心理諮商和服藥還未普及及被普遍污名化的年代。
我也心疼我自己。
因為我想,我也帶著這樣的基因,我也游在我心裡的那片海裡。
『那年夏天,寧靜的海』,似乎有首歌是這樣開頭的。
在我眼裡,海從來不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