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是乩身,我從小一直這樣認為,她是半路被抓乩的。
而我家有趣的巧合是,我家四人,農曆生日全是神明生日,我媽總會戲稱我們家是神仙家庭。
小時候,我還跟我媽懊嘟嘟:「為什麼哥哥可以認王爺當契父。」
對的,小屁孩的我活生生的羨慕。
「因為你不需要。」但我媽只說一半的話兒,這後半段的話,是等我大學畢業後才接上。
於是,我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會接位。
直到我大學畢業後。
回首過往,皆為必然。
我,整體來說,沒上過幼稚園。
該去幼稚園的歲數,我一去,好一點就是上個二、三天,之後我就生病躺在床上,基本上,一個月就上一隻手手指頭數得出來的天數。
後來發現我上的幼稚園不乾淨,又是後話了。
媽媽為了家計,為了省錢,我便也不再去幼稚園了。而我也特別羨慕能去上課的人,總是坐在窗台旁看著學校,也看著人上、下學。
但上了學校,才是心靈上痛苦的開始,我的學生時期,可以說快樂的只有國小,正確的說法或許該說國小打校籃的生活,剩下的是家庭不和、與周遭嚴重格格不入又到處找歸屬及認同感。
「媽媽,我頭好痛……」
講這句話的時候,我才算正式上學,上國小一年級。
「妳跟祂們說,你很乖,沒做壞事,可以不用跟著你,請祂們找媽媽。」
我照做了,但依然頭痛了幾天,但也不是不能忍的狀態,所以我的忍痛力從小培養的,比一般人還會忍。
國小時,在小四參加校籃前,生病次數大概是,一個月小病,三個月大病的程度,校籃後,就久久生病一次,通常一病就是大病。
還記得小時候,媽媽說開始不吃雞肉的時候,某次晚餐出去吃,我興高采烈的點了雞肉,才剛放進嘴裡,直接吐出了出來,我還很生氣地再嘗試一次,又吐了出來,但好在我哥點豬肉,我媽便讓我跟哥哥對調,然後我好好的吃下了豬肉,豬肉真是親民好夥伴。
不能吃雞肉的狀況,我大概維持了一週的時間,我就能吃了。
但沒變的,是吃牛肉,只要碰到就吐出來,甚至牛肉湯也會吐出來。
而這些都不能阻止我——當個鐵齒派。
先來說說夢境吧。我從小到大學畢業前,做的夢數得出來,沒做過啥夢,還因此羨慕那些會做夢的人,都做些好玩有趣的夢。
上幼稚園以前,我夢過很逼真的夢境──
全家在某座山上,我跟我哥坐在車上後座,是我媽趁著我爸不注意,然後我媽坐上駕駛座開車衝進湖裡,而我當時還沒認知到發生啥,只往後看遙遠一端,我爸趕緊地跑來,而我們沉入湖裡。
現在想來,該是另一條世界線的事情。
我媽一人帶著二個孩子,我爸從沒照顧過我們,而我清楚知道我從出生我爸從沒抱過我,我媽處在夫家不幫,各種謾罵、嘲諷又當吸血蟲跟我媽討錢,我爸也是給我媽養,壓力重擔都在我媽身上,而分歧點在──我媽選擇帶著我們自殺。
那時候的我,一直很茫然,因為我覺得我們應該沉入湖底,我怎麼好好的在這邊呢?我的手、我的腳依舊能驅使著,我在這世界上還是活生生的人,可是腦袋中同時還有關於最後父母帶著我們回家的記憶,然後現在我睡醒了,就在家裡床上,這是我最早一次的記憶混亂。
我不敢跟我媽問這個夢或這件事情,持續到現在。
小學前,我還夢過幾天同樣的夢,但夢境特殊的是,每天劇情都會往後增加一點點。
我一人獨自在山上,但家裡車子在旁邊,沒有半個人,當下的我非常不知所措。然後我就醒了。
再隔天,一樣的內容,卻增加了我不知道是甚麼東西靠近,我緊張又慌張連忙躲進車子,窩在後座,頭埋起來。然後我又醒了。
再隔天,又從頭開始,我在後座窩著一陣子,小心翼翼抬起來頭,看向車子外面,多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女人,對著我笑著慢慢走來,我慌忙爬去前座,發動車子,再轉頭時,那女人已經貼在旁邊窗戶對著我笑。然後我醒了。
再隔天,又從頭開始到女人貼在車窗上對我笑,我連忙在駕駛座上亂用,看車子滑動,緊繃的神經稍微鬆了一些,我轉頭看車窗外,女人依然笑著,站在原地目送我。
我滑動車子一陣子,確認方向之後,轉頭看她,她沒追來,甚至不見了,緊繃神經才剛鬆下,視線轉回前方時,餘光卻發現她坐在副駕駛座,我寒毛豎立,轉過頭看她,她依然是那個笑容看著我,我緊張的駕駛著想著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之後我又醒來了。
再隔天,夢又從頭開始,到昨日的內容,我害怕放開方向盤,爬回去後座,當時的我想得很簡單,離她遠一點,可車子車速越來越快,筆直的加速,到轉彎處時,我直接打開車門,滾了出來,車子就這樣墜下去,我連滾帶爬的跑離,三不五時往後看,沒看到她追來,但她出現在車子墜下前的地方看著我,我不斷地跑、不斷地跑。
看到活人連忙抓住對方:「快跑,後面有女鬼。」對方一臉茫然,我轉過頭,指向我身後方,可是我的身後沒人,我轉頭看他的表情一臉疑惑,便丟下他,轉進村莊裡,我的緊繃依然不減,直到現代房子中,佇立格格不入的三合院的房子,那處比任何看起來還亮,我進到三合院後,我看到我媽後,我就特別委屈地抱著她大哭,我媽:「好了,沒事了,媽媽在這。」
到這邊後,我就醒來了,而後沒再夢過。
過去我一直認為是我的不安全感造成的夢境,我也沒跟我媽提過,但我家狀況其實也沒好轉,我的不安全感依然擴大,每天晚上都在害怕,我媽媽放我一人在家後,不再回家。
在這世上,還如此弱小的我,能夠依靠及信任的,只有我媽,我害怕被她拋棄。
來說說好一點的夢境,也是在國小以前做的,那是幻化成我認識的人,但個性截然不同,然後帶著我走小徑到一處世外仙境,花朵很大很美,三座噴水池,很是壯觀美麗,我把這夢境跟我媽提,我媽回我說這是守護靈帶我去玩。
之後再夢到一樣場景時,已經是我大學的時候了,久到差點忘了這件事。
到我願意走上旅程,自己到了薩滿系統稱為下部世界,世人稱為伊甸園的地方後,我才知道,祂是帶我去了伊甸園玩了。
來說說其他事。
自從剛上國小頭痛後,幾乎就沒再頭痛過,能說的,大概是被車撞。
國小上學時,走路被闖紅燈右轉的機車撞,大腿後方整片瘀青跟擦傷,然後達成人生成就,在學校內收驚。
出門跑腿買東西時,我媽莫名喊我騎腳踏車要注意車子,結果才剛出門,一個紅綠燈的路口就被汽車從後面撞上來,傷口只有褲子破了。
騎腳踏車時,各種被機車擦撞跌坐在地上,人沒傷口。
還有一次我媽又莫名交代我不要出門,可是我要去上補習班,那天騎腳踏車被機車正面越過雙黃線正面撞上,因為口袋有放東西,傷口就只有褲子的口袋處破開,為此,補習回家後,我還跟我媽吵了一架......
跟友人們出遊,騎機車停紅燈時,後方朋友因為騎到打瞌睡,注意力渙散沒煞車,直接追撞上來,我人毫髮無傷站在原地,可是機車卻撞去前方,撞壞了不能騎。
至今,我也只能說,偉哉我家神明。
大學那時流行腳鍊,但我戴上去的二、三天後,那隻腳就受傷了,傷好後,腳卻一直痛,好不了,以月來計算的時間。
某次回家跟我媽講,我媽看到我腳上的腳鍊就大罵我:「把那個拔掉,你不知道從前只有犯人才會上腳銬嗎?難怪你腳好不了。」
我非常受不了我媽這種迷信,當時的我感到厭惡,但過幾天,我的腳實在太痛,我就心一狠試試看,就把腳鍊拔掉了。
神奇的是,隔天腳就好了。
還有一次,我發現我媽給我的護身符碎掉了,還跟住同棟的朋友們講,當天晚上,我難得地作夢了,夢到夜晚跟朋友出門,我被看不到的無形拖住腳,無法往前走,而朋友們完全不顧我。
回家,我媽當然就嘲諷我了:「誰叫你碎了,還大肆宣揚,這陣子晚上不要出門,早點回家,就算晚上在外面,也不要落單。」
還有大學搬住處後,莫名睡不好,還失眠,我因此去看身心科,因為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我也沒打算跟我媽說,畢竟我覺得有病看醫生才是正常的,但那次不知道為啥健保卡放在我媽那沒拿回來,我也沒印象為什麼把健保卡給我媽,我又只好打回家跟我媽說,我媽當然在電話那頭又罵了,又叫我回家一趟。
「取一盆水,這符拿去燒一燒,然後快燒完丟進水裡,再拿這水去把房間擦一擦,天花板或擦不到的,就用手沾水後噴一噴,盡量房間全方位用到,做這些的時候,記得也要講『地基主或房東的祖先好,我不是有意冒犯,我是有簽契約承租在這住,這段期間打擾了。』,之後也不用去看身心科了。」
當時我只覺得我媽迷信又是傳統觀念,覺得看身心科丟臉,可是,做完我媽講的,我就正常睡著了,而且沒再睡不好或失眠。
但當然有比較神的,我媽看我太容易受傷,給我畫了二張護身符隨身帶,但也造成整天頭痛著。
雖然頭痛著,但結果從此後,我沒再受傷了,連打籃球也是,就是在可能受傷前,會變成對方無故舊傷復發,或者自己跌倒,甚至之前害我腦震盪的人,也自己摔到腦震盪...
還有一些是關於,有時候我會吵著我媽去哪裡,因為我心血來潮想去。
可能因為我想吃甚麼東西或想看廟公爺爺。
然後,我媽都會因此莫名被乩身或法師叫去講一些靈性上的事情。
又或者我講了很多次,卻從他人嘴裡講出來後,我媽才正視去做。
最異類的大概還是屬我,因為我是個剛上小學不久,就吵著我媽離婚的孩子,但我媽依然不聽,直到現在都還沒離婚。
但也是某次我吵著我媽去找廟公爺爺時,廟公突然說了我媽跟我爸他媽媽的前世因果,講了一個數字跟開導,於是我當然保握時機開嘲諷了:「我叫你離你不離,你看,廟公爺爺都這樣講了,爺爺你再多說說她。」
但就算這樣,我依然覺得我可以繼續當正常人。
以上純粹是我媽把我保護得太好,讓我認知自己是個麻瓜,也不需要走這條路,而我從小尊重祂們的存在,但我還是不太相信,畢竟遠水救不了近火。
而從小便會花時間與自己獨處的我,我也沒意識到是我在跟「我」聊天、溝通,「我」一直陪著我。
在這個講求現實科學的時代,我只覺得是我自己想出來的,都是我這個個體的腦袋想出來的事情。
國小除了中二以外,也為了保護自已的格格不入及無能力調節自身,切換了人格面對這個世界,當時以為三個,還稍微研究人格分裂、佛洛伊德,但現在看來是四個。
一個迎人而笑開心果的外在性格,一個把黑暗的情緒壓抑在暴戾的性格裡,一個可以說是佛洛伊德所提及的自我,跟最後踏上旅程後,我才發現的「我」。
但到國中一年級,我發現了記憶無法共享,我有嚴重的記憶斷層,尤其是當我推算時間回去後,發現斷層帶在暴戾性格出來間,我幾乎沒有任何記憶,我第一次感到恐懼,那時我發現自己的不對勁了,我花了時間去研究自己,跟自己對話──
我為何要把自己分裂呢,開心的是我,難過的也是我,想衝動傷害人的也是我,想看到血的也是我,此刻的我也是我,這些的面相都是我,我該愛自己的這些面貌,接納自己,而不是因為我不喜歡而區分開來,甚至想丟棄,我該......成為我了。
而這也造就我之後融合自己的這段路,陷入更嚴重的情緒起伏,以心理學來說,可以稱為躁鬱症,但也因為我偶包重,情緒控制得很好,人設保持得很好,所以一路上來,沒有人認為我有病,只當我是快樂、開朗、正向的開心果的孩子。
又再者,當時的社會環境,異性戀盛行,甚至述說同性戀就是病的時代。
在國中的時候,我便知道這是社會環境造成的,人不該被教育成只允許異性戀,所謂的「愛」不就是該愛這靈魂嗎?今天性別變了,就不愛了嗎?那這又怎麼能稱為愛?
為什麼大家述說的愛,跟實際做的這麼反邏輯,卻沒人正視。
甚至社會課都教過我們女權社會、男權社會,這都是因人、環境造成的,但為什麼......我們社會的大多數人,不端正這極端的性別社會呢?甚至理所當然地繼續下去,那這教「歷史」的意義又在哪?
而從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我,便會書寫,句子也好,抒發也是,或者寫寫故事,而這在現在被稱為「自由書寫」。
我也喜歡畫圖,把出現在腦海裡的東西畫出來。
我媽只覺得這是我的興趣,更不知道…從小就算體質關了,或者該說調頻成頓感,我的接訊及第三眼卻是從小就有並且在我沒認知下練習著。
在大學的時候,我媽還特地幫我開第三眼,但此後我的世界依然照舊,所以我也就質疑著,依舊繼續做個鐵齒孩子。
就算發生在身上,一些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我依然只想當個鐵齒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