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芷韻不知道是猶豫還是嚇傻了的反應,我只好馬上開口補充:「剛才你那一下用力過猛的關係,我的傷口好像被撕開了,如果不幫我壓著,過不了多久我就沒救了。」
「怎、怎麼會……」芷韻緊張的四處亂看,但還是不敢照我的話做。
「我來!」坐在最旁邊的吳品瑜突然喊了一聲,然後一把搶過剛才芷韻從我身上扯下來的衣服碎片,小心但動作迅速的摺成長方形的布塊之後,用力的壓在我的傷口上面。
「啊!呃……」突然襲來的巨痛讓我差點就要當場升天,傷口由於突如其來的刺激,疼痛感也成倍似的飆漲,害的我慘叫連連。
我靠!這傢伙是想要我的老命嗎?此時的我真的很想殺人,嗯……就是實際意義的那種。
「阿、阿龍同學,你沒事吧?」一道女生斷斷續續的傳入了我的耳中。
我沒有回應對方,應該說我甚至連這句話是誰說的都分不清了,只能繃緊神經抵抗疼痛的侵蝕。
雖然我很想給個回應,不過背上不斷傳來的疼痛感一時間讓我無暇他顧,只能緊咬牙關死死硬扛。
此時的我只感覺牙齒咬的咯咯作響,其他的事情全都被我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我死死的扛著傷口上的刺激,雙拳緊握、青筋暴起,感覺接下來所度過的每一刻都是無比的漫長,度日如年這個形容我算是親身體驗到了。
這是一種很複雜的感受。
痛,但是不是單純的痛。傷口上的疼痛是最直觀的,可是除此之外,傷口的外圍也是又腫又脹的疼,接著是來自身體深處的痛楚,又內而外擴散,直達靈魂。接著是頭痛跟為了抵抗傷口上的疼痛而全身用力過度帶來的肌肉酸痛。
漸漸的,最開始因為刺激而造成的過激反應已經慢慢消退,我也才終於適應了這種伴隨全身的痛楚。也可能單純是我已經感受的太多了,超過了人體所能承受的極限,所以麻木了,不管怎樣,終是趨於平緩。
「呼……謝、謝了……呼……」我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但還是禮貌的道了聲謝。
「這樣就可以了嗎?」吳品瑜擔心的朝我問著。
「嗯,暫時就先幫我壓著吧,如果累了,你們兩個就交換一下,這樣應該可以讓我撐到去醫院之後了。」我點著頭,繼續下著指示。
雖然吳品瑜的果斷幫了我一個大忙,但是仍然不能掉以輕心,尤其我剛才已經浪費了很多寶貴的急救時間,所以接下來的應對就必須更小心謹慎了。
當然,我也可以讓吳品瑜就這麼壓到送我到醫院之後,但是我很清楚,依照吳品瑜的體力,這個想法顯然不現實。
可能一般人都會覺得只是用力壓著傷口並沒什麼大不了的,把這件事情告訴吳品瑜的話,她有很大的可能會選擇硬撐。但是我卻知道,用盡全力的按壓也是很費力氣的,更不用說她現在還隔了一個芷韻,目前的姿勢本來就夠費勁的。
尤其是這種緊急情況,吳品瑜又不是受過訓練的專業人士,她甚至連相關知識都沒有,浪費的力氣就可想而知了。
除了手臂上用力之外,為了支撐她的動作,身體多多少少也會消耗額外的體力,另外,緊張的情緒又會剝奪掉一部份的體力,這樣的話,用不了多久她就會沒力,到時候按壓傷口的地方一鬆開,原本止住的血液又會再次外流,為了避免這種狀況,事先的安排跟提醒是必須的。
「好!」聽到我的安排後,吳品瑜沒有推託,很大方的應了下來,這讓我安心不少。
然後,我微微偏過頭去,對著芷韻喊了聲:「芷韻,等一下可以麻煩你嗎?」
我的做法有些厚臉皮,不過在自己的老命之前,就算是丟臉的事情我也必須做,剛才芷韻猶豫的動作差點就耽誤了我的大事,所以我只好直接點名。
「啊?喔……哦哦!我、我可以,沒問題。」傻愣許久,芷韻才因為我的叫喊聲回過神來,然後連忙出聲附和。
「先跟你們說句謝謝了……」我艱難的扯起難看的笑容,對兩人致意。
「別這麼說,反而是我……剛才……對不起。」芷韻語帶委屈的開口道。
「可以理解,這種情況,會害怕、會猶豫都很正常,你就不要想太多了,等一下吳品瑜累了之後還要麻煩你呢。」
「喂!太子爺?」突然,齊邵奇的聲音打斷了我們的對話。
「呃……我不是,這電話我是幫他打的,我是齊家的……」
由於我們安靜下來的關係,所以齊邵奇打電話的聲音聽起來就格外的清晰,他卑微的態度更是一清二楚。
只見齊邵奇一邊緊張兮兮的解釋一邊把視線朝我這裡投來,就像是在詢問我的意見一般。
可惜的是,現在的我要講話是真的難如登天了,可以的話,我想就這麼閉嘴到時間的盡頭。
我無奈的搖著頭,然後朝他輕輕揚了一下下巴,示意讓他幫我說明情況。
在齊邵奇絕望的目光中,我看到他無奈的點頭表示明白後,我就沒有再去管他了。
不久後,掛掉電話的齊邵奇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然後把手機塞回我的口袋中。
「怎麼樣?」我看了眼臉色慘白的齊邵奇,好奇的問道。
「不怎麼樣……」齊邵奇神色呆滯地回了聲,然後傻傻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機,開始傳遞訊息。
不怎麼樣?怎麼可能,難道真的像我一開始預料的那樣,蕭亦辰只是作秀?
那我接下來的動作跟安排是不是該有所變化呢……
我思考了片刻之後,又看了看齊邵奇,如果蕭亦辰那邊真的沒什麼反應的話,齊邵奇還會不會繼續幫我?我們之間的合作又會怎麼樣?
畢竟,齊邵奇一開始跟我合作的目的就是看在蕭亦辰的面子上,有這麼一尊大靠山,他才願意上我的賊船,現在……
「他沒有什麼表示嗎?」也不知道是想安自己的心還是為了做一下垂死掙扎,我厚著臉皮又朝齊邵奇問了一嘴。
「嗯?表示……呵呵……」齊邵奇的樣子很是奇怪,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的,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
完了!這是最直觀的想法,在這一刻,我的心徹底的沉到谷底,齊邵奇大概是想放棄合作了,那接下來的計畫……
我不敢繼續想下去,畢竟我已經把大半的目標都推給齊邵奇去做,原本以為是最保險的合作對象,現在卻變成我最大的阻力。
重新安排顯然不現實,那我該怎麼做才能力挽狂瀾?可我不管怎麼想,人力、背景、資源方面,在短時間內要找到一個跟齊邵奇旗鼓相當的人來合作,根本不切實際。
想起當初去娃娃姐家的那場晚會,那晚遇到的有錢人裡面,還有誰是值得合作的?或者……我不該侷限只跟一個人合作?
可是,多找合作人就表示有更多洩漏的風險,而且還有信用問題,接連而來的難題不停的在動搖我的想法,加上時不時就隱隱作痛的傷口,讓我更難靜下心來思考了。
就在我陷入糾結的時候,齊邵奇的呢喃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你的小王八蛋啊……你害死我了啊……」像是在呢喃又像是在哭,齊邵奇的臉上清楚的印著悽慘二字。
「什麼意思?」我皺著眉,實在是有些懶得理會齊邵奇的發瘋行為。
「什麼意思?我才想問呢……」他長長的呻吟著,然後狠狠的朝自己的臉抹了一把。
「要變天了啊,那個太子爺對你還真好……」說著說著,齊邵奇轉過頭來一臉哀怨地瞪了我一眼。
被一個男的用哀怨的眼神盯著看,讓我都有些發毛了,我不自覺地脫口而出:「幹嘛?」
「你不能去醫院。」齊邵奇沒頭沒尾的說道。
「啊?」我、芷韻、吳品瑜同時都發出疑問。
「太子爺說了,我們不能帶你去醫院。」他一邊解釋一邊伸手指向我:「你受的是槍傷,不能讓別人知道,去了醫院,就會往上通報,這樣會出問題的。」
「但……如果不去醫院的話,我不就死定了?」我委屈的反駁道。
這就跟明擺著叫我去死有什麼不同?那我寧願拚一把,說什麼也要去醫院,至少還能得救。
「你剛剛沒聽我說的嗎?太子爺都發話了。」他沒好氣的白了我一眼,繼續開口道:「等一下會有專人來帶,我們跟著太子爺的人走。」
說完,齊邵奇伸著脖子,對著駕駛座上的司機開口喊著:「大叔,聽清楚了嗎?等一下一進市區,馬上就會有人領路,等一下你跟著他們走就好。」
「我、我聽到了,可是……我怎麼知道要跟著誰?」司機戰戰兢兢的附和著,然後像是想起來般補充問道。
「你一進市區,就會知道的。」齊邵奇一臉苦大仇深的摀著臉,語重心長的回答。
「啊?好、好吧……我知道了。」
司機先生的聲音聽上去十分為難,但他也知道齊邵奇才是他的大金主,為了不要刺激到齊邵奇導致剛才約好的福利全部消失,所以他的態度特別恭敬,也十分配合的閉上了嘴。
只不過,時不時的就可以透過後照鏡感覺到他探詢的視線,嗯~說實話,真的很煩。
「我們要進市區了,小兄弟,你再忍一下……呃!」依照司機不久前預告的那樣,我們真的在預估的時間內進入了通往市區的範圍,可是,最後那聲被噎到的怪叫,讓人不禁有些好奇。
我正想抬起頭看看到底是什麼情形的時候,齊邵奇就先做出了反應,與我準備抬頭探查的動作截然相反的是,齊邵奇把自己的頭埋進了雙腿之間,他抱著頭,嗚嗚哇哇的發出不可名狀的哀號。
這又是什麼情形?他瘋了?就因為蕭亦辰?有沒有這麼誇張?
在心裡吐槽了一下之後,我緩緩抬起頭,把視線放到擋風玻璃之上,透過前座向外看去。
然後我也噎住了,眼前的景象超乎了我的想像。
街道上空空如也、不管是行人還是汽機車都被清理一乾二淨,一群西裝革履的人正在指揮路線。
正當我們進入他們的視線範圍內的時候,更誇張的事情來了,一排排的指示燈接連亮起,嗯……該怎麼去形容呢?大概就像是你坐晚班飛機時,飛機降落前會看到的場景,先進的指示燈會安排最佳的路線、航道讓你步入正軌,我們現在所面臨的就差不多是那種感覺。
嗶嗶!嗶嗶!嗶嗶!指揮路線的人員一邊吹著哨子一邊擺著手提示司機加速。
「請少爺盡快離開!」
「請少爺盡快離開!」
「請少爺盡快離開!」
「請……」
一路上的指揮人員突然同時大喊,喊聲大到我在車裡都聽得一清二楚。
就、很尷尬!你能懂嗎?還好他們不是連名帶姓的喊我,不然我真的會當場社死。
我知道他們是為了我好,也可能是因為蕭亦辰的囑託或是這根本就是蕭亦辰安排的鳥事,但真的沒必要這樣,而且這樣不會反而更醒目嗎?被厲家的人注意到了我不就玩完了?以蕭亦辰的腦袋不會想不到這點吧?
我頭痛的看著眼前誇張的一幕,然後歪過頭去看向齊邵奇,這傢伙是知道會有這副慘況才有這種反應的嗎?
壓下心中的種種意見,我直接開口問道:「厲家跟蕭亦辰槓上的話,誰會贏?」
齊邵奇聽了我的問題,全身激烈的抽了一下,然後抬起頭,用看白癡的眼神瞥了我一眼:「誰跟他槓上都是在找死,你說呢?」
呃……好吧,我剛剛可能真的有些糊塗了,一想到當初阿虎哥對蕭亦辰的介紹,我有些釋然的點了點頭。
然後,我發現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那就是,既然蕭亦辰這麼厲害的話,那齊邵奇剛剛是在發什麼瘋?蕭亦辰出手幫忙的話,我們這邊反而是受益的一方吧。
「你為什麼搞這麼一副像是要完蛋了的樣子?」我忍不住開口問道。
「他為了你弄這套陣仗,你想想,我這次害你受了槍傷,你看他會不會放過我?」說著說著,齊邵奇的眼角滑落一顆顆小珍珠,看上去特別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