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懸念」這兩個字,它不像「想念」這麼具像與明確的指涉,懸念所呈現的是一種氛圍,一種感受與情緒,那種自己與周遭萬事萬物若有若無之中,確確實實懸繫住的關係。 心中有這種懸念,我們就比較容易從日常生活非常瑣碎的事物中,體會到禪意。 記得禪宗中有一個著名的公案。有律禪師有一天扣問大珠慧海禪師:「和尚修道,還用功否?」 慧海禪師回答:「用功。」 問曰:「如何用功?」 師曰:「飢來吃飯,睏來眠。」 這時有律禪師就好奇了:「一切人都如師父用功否?」 師曰:「不同。」 問曰:「何故不同?」 師日:「他吃飯時不肯吃飯,百般需索,睡時不肯睡,千般計較,所以不同也!」 的確,許多的人幾乎不曾活在當下,好好感受周遭的一切,整個心思都是「生活在地方」,總在煩惱過去,擔心未來。在做這件事時想著另一件事,在跟這個人聊天時卻又掛念著下一個約會快到了,即使放假休息時又忍不住想著那些事還沒做。 這或許是現代人工作壓力很大,每天都被時間追著跑,連帶著幾乎連偶爾的空檔或休閒時間也汲汲惶惶,心神不定。因為感覺到時刻未止歇的壓力,因此反映在我們日常生活中,就是時時刻刻看錶,担心著時間,也因為如此,我們反而更要提醒自己,並且主動,或者刻意地讓自己隨時有「偷得浮生半日閒」的習慣,讓自己靜下來,重新感受周遭的一切,提醒自己「萬物靜觀皆自得」,而且除了人的眼睛,我們還可以透過心靈之眼來觀看。 有一位担任追蹤動物足跡的「追蹤師」在教學生時發現:「多數人會錯過眼前發生的百分之九十的事物,他們注意不到,沒有印象,因為他們並不生活在當下,而是生活在未來──接著我該怎麼做?再來我要去那裏?我們使自己變成絕緣體,無法看見周遭,無法與之產生關聯。我教導學生要觀察,然後參與,先是身體的,然後是精神的,但這兩者是緊密相連的。」 現代人不只人與人之間很疏離,事實上也與周遭的一切事物都非常疏離,主要原因除了變動劇烈的世界帶來的焦慮不安之外,物質太豐盛聲光娛樂太刺激,讓我們無法安靜下來,尤其手機聲響像是催魂鈴,讓我們無所逃於天地之間,世界雖大卻無處能夠獨處安靜的面對自我。 自然哲學家梭羅曾說:「感受生活的品質,那是藝術最高的境界。」我們一定要想辦法每天營造自己獨處的時光,即使只有短短十多分鐘,而且盡量在簡單的生活中拾回活在當下的感受。當我們願意給自己一些時間與空間,才能開始真正看見人,看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