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歲,國中生,也是殺人犯。
「少年A」在日本是少年犯罪的代名詞,在當時(1997年)是日本年紀最小的殺人犯(直到2008年出現11歲的少女殺人犯出現為止)。被逮後各界嘩然,原本以為是成年男子所犯下的殘忍惡行,沒想到是出自這個年紀應該滿腦子只有升學、運動或電玩的男孩之手。
本書是
神戶連續兒童殺傷事件的兇手少年A,在被捕經過少年保護院輔導出院後,時隔11年所寫下的自傳作品,描述少年時期究竟是如何走上歪斜之路,以及更生之後的求生歷程。
死亡與性的連結導致偏差
對於少年A來說,童年時期的重要他人其中一個就是外婆。比起跟弟弟們玩,他更喜歡窩在外婆的房間聊天玩遊戲,被父母責罵時,只有外婆會不問緣由地緊緊抱著他,少年A說,只要在外婆懷中,我就知道自己是被愛著的。
小學4年級時外婆離世,第一次失去親人,甚至是最愛自己,自己也最愛的人,他感到深深的虛無,像被丟進垃圾袋中真空、擠壓般無法呼吸,靈魂頓時變成漂泊的孤舟。失去外婆後,他開始在外婆房中進行性的宣洩,房間、外婆的遺像與性的快感,等同於安全感、死亡與性欲的連結,這是岔路的開端,充滿罪惡卻加劇背德的快感,少年A打造無人知曉的隱密花園,漸漸地偏離常軌。
被害者淳是發育遲緩的孩子,即便曾經被少年A揍到流血頭腫起,還是毫無嫌隙地玩在一起,在少年A眼中,淳就是美好的代名詞,那麼溫暖、可愛又善良,相比之下會解剖蛞蝓、殺害小貓藉此來獲得性快感的自己,簡直汙穢到無以復加,透在淳眼中的自己的倒影,真令人感到厭惡。所以,勒死淳其實也是勒死自己。
首要之事,就是維持良善之心
此案件之所以如此受大眾矚目,一來是因為少年A的年齡,但更主要的是他事後對於屍體進行不敬行為,甚至將屍首懸掛在校門口的囂張行徑,也令人髮指。少年A的父母事後出版一本懺悔手札
「少年A」この子を生んで,讓人驚訝的是,父母其實從未忽略給予關愛,甚至因為少年A是長子,更是嚴加管教希望給兩個弟弟最好的榜樣,而這是不是很像鄭傑的影子呢?生活無虞,沒有金錢壓力,但是就是無法感覺到真正的「幸福」,嫌惡、鄙視甚至恨透了自己,結局可能不是殺人就是自殺。
那究竟身為父母、老師甚或朋友的角色,我們可以做什麼阻止下一個悲劇出現?我想社會有很多協助的機構以及文獻嘗試解決這個難題,但是這也是需要繼續探討的課題,甚至──永遠不能停歇。人是獨一無二的複雜個體,沒有一套理論能完整加覆其身,秉持良善之心,讓價值觀在正軌運作,是此刻的我們,必須做到的最微小的重要的事。
隱私與尊嚴全然喪失,媒體界線何在?
淳的父親亦出版書籍
《淳》紀念他這位早逝的小兒子,其中提及少年A因為未成年,所以個資不予公開,反而受害者的生平、家屬職業以及住家地址等都被攤在陽光下,如同連續劇般連番播映。但是,此舉究竟是在陳述新聞事實還是滿足觀眾的窺探欲呢?知曉這些私人訊息無益民眾對此案的了解,也無助社會遏止犯罪,電視台贏得收視率,報章雜誌獲得銷售額,這些數字節節上升的同時,也正在加速社會的腐化與墮落,令人感到悲哀。
另外,2016年,距離少年A離開感化教育院重返社會後已經過了12年,《週刊文春》的一則報導再次吸引大眾的眼球,〈直擊前少年A!〉多麼聳動的標題,當時的總編輯在自己的著作
《總編輯的工作術》中提到,採訪記者花了250天,每天24小時跟監才挖掘到的現今的少年A真實樣貌,目的是要喚起大眾的討論,引起各界對少年法是否適切的思辯(少年A殺害2人僅接受6年的感化教育便出院重返社會)。
但是我很懷疑,這麼做究竟是看好戲、拼再版率,還是真正想為社會盡一份力,媒體的界限究竟在哪?使用傷害尊嚴與隱私的手段獲得的情報,如果無法推進社會的進步、讓治安獲得改善,那這類新聞存在的用意何在?根本只是利己的說詞罷了。
只有你自己,才能阻止自己變成惡魔
少年A寫道:「如果你做了(殺人),自己會承受遠超乎你所能想像的無邊苦難。」無法覺察兒子異樣的少年A父母、痛失愛子至今還在為立法及修法努力的淳父親(立法保護被害者手足,以及受害者家屬有權調閱未成年加害人偵查書)、那些因為犯行破碎的家庭與人心,甚至沉浸在惡之快感的少年A,所有人都對此感到遺憾、悔恨以及痛心。
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能重來一次,大家多麼希望從來沒有發生過這個悲劇。少年A、少年A父母、淳父親以及另一位被害人彩佳的母親,總共5位關係人有著書,無疑是瞭解一手資訊的教材(但少年A未獲得受害者家屬同意便出版與事件相關自傳,傷害家屬感情實屬不妥)如果可以促使某人多了一分鐘的思考時間,問自己這麼做的用意何在,或是因此想起身為社會做點什麼,我想這才是他們著書的目的,希望能夠藉此以減少悲劇發生的機率。
神戶連續兒童殺傷事件紀錄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