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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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好友祖父重病彌留,好友媽媽心情自是不好而且頻撲連連,還得照顧夫女惡劣不堪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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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要時間接受祖父這巨人倒下,而且不管病情惡化快慢長短,於孩子心裏都很不足夠。只是在媽媽肚子內鑽出不夠十載就得和最愛祖父離別?那可能比從來沒見過祖上還痛苦。

一出生不夠一年外婆便大去,只剩下我最親的祖母一直在身旁。我不會告訴孩子你外公外婆祖母還在,已很幸福之類廢話。因為我明白,愛一個人,尤其是親人,那種感情很是獨特,不是這個離開另一個便可補上的。我唯一比你幸運的是我祖母陪伴我的日子比較長,不過此刻守在病牀邊的你一定明白:永。遠。不。夠。長。就算你好友我女兒的太嫲去年大去,她也偷偷哭過不知多少遍,覺得陪伴太嫲的時間太短。

時間有限,可惜感情總是細水流長。和長輩在一起的每分每秒跟和別人一起沒兩樣,時間卻總是像小偷般偷走和長輩相處的那份。我以為我祖母最少也活得上她媽媽我太婆那年紀,可她就是要早點上天堂,半點不留人。生命對好人壞人聰明笨蛋的都公道,每人都像星星般有自己的人生軌跡,時間待夠了便離開塵世,無論祖孫倆有多親。

傷心一陣子思憶一輩子,我想祖父母都是孩子首課生命教育。有些人(像我)這課來得比較晚;像女兒好友的課則來得較早。沒有甚麼好不好,只是緣分暫時盡了,就在此打住。祖母離開我很久,卻又像未曾遠離。有了孩子這幾年和她特別親,因為教養孩子半點不易,我耳邊彷彿常回響着祖母教我的一字一句。當然自己做得丁點不像她手到拿來,但有着她的聲音陪伴,總覺得生活特別温柔,那刻特別平靜。

女兒曾經問我:「媽媽,你嫲嫲是你的role model 嗎?她十分棒對嗎?懂很多是嗎?」我笑了笑告訴她祖母懂的我活三世都學不着邊際。女兒好友啊,你爺爺縱使在此刻離開,我相信多年之後,他跟你說過的話、做過的事、甚至一個肯定的表情,都會成了你人生困難中最重要的支持。父母每天的嘮叨我們未必聽得懂,但祖父母那些温婉的話總是刻骨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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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以為一邊當媽一邊學做媽,怎知反過來被女兒每天調教的是小女子。所謂親子,原來是互動而非從上而下的教養。拋棄八股的君臣父子兄弟等包袱,原來當媽所得更教我驚喜萬分。有孩子的人,是上天多賜重活一趟的機會。把握這機會把點滴記下來,提醒自己無論當媽當爸當甚麼,最重要其實是當好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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