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說故事,換句話說,是要自己下降到意識的深層去。下降到心的黑暗底部去。如果想要說越大的故事,作家就必須下降到越深的地方去......作家從那地下的黑暗中發現自己需要的東西-也就是對小說來說必要的養分,拿到手之後回到意識上層。然後把那轉換成擁有形式和意義的東西,也就是所謂文章......”
村上春樹《身為職業小說家》
接個案時,如果時間允許,我會早5-10分鐘進入諮商室,然後開始喬諮商室的每個元素,比如桌子上面的物件(時鐘、日歷、紙筆)擺設,椅子之間的角度,有窗簾的話需要透多少光,空調的舒適程度,甚至是拿起掃把掃地-通常都只有稀少的頭髮與灰塵,把自己推入一種接近強迫症的習性裡(我也確實被同行指教過這樣做很像只活在自己的焦慮裡)。
硬體就位,通常還會有兩三分鐘才到約定的時間,接著我就坐好,感受自己打理過的空間,看看每次都設置得一模一樣接近乏味的環境,想著上次個案講述過的話語:被整理好的物件,空氣,光度,像是隱微串聯每一次諮商時空,此時案主的影像和情緒起伏又重疊,又像是產生曲線,每一個被表達過的情感或記憶猶如剛剛才發生。
此時,我想像自己內心有座電梯,正在下降到介於意識與潛意識的地帶。一層一層,喧鬧與焦躁,寂寞與傷感,希望與失望,迂迴與混亂,講得出與講不出......感受自己,也感受案主可能的心緒,此時反而愈加平靜,於我而言這是一種準備好了。
然後就等著櫃台電話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