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從邊緣虛弱地回到工作崗位,回到「正常世界」。其實精神失序者眾,沒有所謂「正常」與「不正常」。
升大學前,最後的那段高中生活,我開始變調。像斷了弦的小提琴,音樂開始走調。多了很多空洞,上課發呆,提不起勁在課業上努力。原本參加的畢業製作小組,在察覺逐漸跟不上旁人步伐時,退出了。一直到現在這時刻我才冒出這個問題:如果那時候就發現自己不對勁,並採取了治療行動,現在會不會好一些?我是知道答案的,答案再明顯不過。
現在離當時已經過了十二年。我沒有把琴修好,反而在途中斷了更多的弦,試圖維修、保護,但琴顯得殘破。是該放下。換一把了,沒有必要執著一把琴,因為重要的是拉琴的人。
現在我在一個非營利組織工作,擔任學生宿舍的管理員,美其名是生活輔導員,輔導照顧學生們的生活。生活很一般般,工作以外的時間不外乎耍廢睡覺滑手機。休假日回家陪陪爸媽,和男友碰面約會。休假結束,回到工作。如此。
精神失序,事實上連帶生活也是失序的。
如此的一般般生活是費了好大一把勁,並擁有堅持毅力,好不容易才獲得的。首先,每天醒來願意下床開始生活的行動,而不迷失在看似無止盡的憂傷裡。接著,能夠面對和承受職場上大大小小的挫折和壓力,開始工作。我換過一個又一個工作,對於工作,十分沒有安全感。壓力承受度隨著身心狀態起伏,美好的工作狀態常常在身心跌落之時瓦解。生活上,最重要就是吃了。對,還要想吃,而不是沒胃口。工作以外的時間,能夠花時間洗澡、打理自己,能夠放鬆休息,維持平穩心情,然後能好好睡上一覺,而隔天醒來還有力氣為當天作戰。這就是成功的一天,一般般的一天。
那些都只是基本需求,我也有追求成長的需求,面對挑戰的需求,需要有成就感,但常常在建立一般般的日子時,便耗費了大部分的心力。與憂鬱症相處了十年多,我越來越能掌握自己的生活。不同時期有不同時期的課題,但面對現在的難處,有時卻感到越來越無力。
所以,我問自己:這樣的日子,還想過多久?
既然我能一磚一瓦構築起遮風擋雨的小屋,那麼便能再構築另一種生活。換了把琴,仍能拉出好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