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談part50 價值被證明與崩潰的雙方

雜談就是想不到標題，請別問了。

因為美國大選的結果，導致了一個蠻嚴重，但也不見得是不好的現象。那就是筆者在臉書的同溫層鬆動，開始去攻打其他同溫層。雖然這狀況早就料到，只是沒想到竟是透過川普當選這種事情顯現出來。其實也是很好笑，本來兩邊支持者都在自己的同溫層中講話，筆者保持旁觀者很多年，看到的是沒有交集的雙方，各自在各自的地盤證明自己的價值無誤。

結果選完了，一方覺得自己勝利了，開始高歌與頌揚，然後寫出一篇篇見解，被大量轉貼，當然也被貼到另一邊的牆上，激出另一種悲憤的聲音。反過來另一邊價值崩解，認同的世界並非所想，除了自己找解釋外，就是開始篤定結果必定不會如他們所想，並且開始反擊回去，要搶回所謂的網路論述權力。

呃，朋友們，你知道筆者在臉書上旁觀那麼多年，看其他各式各樣的論壇自言自語，同溫層厚到比鋼筋水泥還厚硬，你們根本就沒看另一邊講話好嗎？都是透過選舉，用結果來打破的。只不過看到超詭異的狀況，那就是台灣選舉結束，有一批人崩潰到哭了一年，真的是天天靠么，川普選上居然喜孜孜。另一邊則是開心了一年，竟然因為柯林頓輸了換人哭。

詭異的點在於，同樣是貿易保護的理論，台灣跟美國的選舉結果，不同陣營會有完全不一樣的解讀，然後沒幾個人去看他們罵的對象，到底是在講什麼鬼。只有筆者被兩邊的罵，說筆者活在同溫層，都不看「真實世界」怎麼運作。

真的想罵髒話，被兩批活在不同同溫層的人罵活在彼此對立的同溫層中，是該感到榮耀還是要罵回去？筆者的消息源向來不是看報紙，也不只看特別的媒體，被兩群很明顯長期只看特定媒體的人，說只看某家媒體，也是很趣味。

隨便啦，筆者的角度來看，就是一群堅信自己價值無誤的人，發現錯誤後的崩潰現象，然後努力地想要找證明自己其實才是正義的一邊，如此而已。不然呢？蔡英文選上才半年，怎麼就有一群人以為國民黨即將再起，中國要站起來到天邊了？這種話講了那麼多年，醒醒吧。

罵人的話說完，來提一點筆者感到興趣的東西，首先是戰略上的問題，就是到底中東的問題是誰搞出來的？從戰略的角度來看，找問題本源很重要但也很無聊，並不是解析問題本身沒意義，是你不該拿來當作今天犯下錯誤的藉口。

奧巴馬撤軍中東造成IS興起，你說都是小布希害的，當初沒出兵中東，毀掉一個大國就不會有這問題。那為何不說，當初英法不要去裂解鄂圖曼就沒有近代的中東問題。為何不說，伊斯蘭教沒有出現，就不會有鄂圖曼帝國的建立，中東就沒有後來的問題。何不乾脆滑坡的說，當年亞歷山大沒有毀掉波斯，今天整個中東都沒有後來的問題。

鬼扯蛋啦，講那麼多一堆，都忽略現實運作不是這樣。伊拉克的大國統制力在第一次波灣戰爭後就衰弱了，海珊權力的確是又集中回去，但再也沒有回到原本的強大，南北的分離在周邊國家的介入，只是遲早的事情。美軍衝進去打爆了伊拉克，只是帝國介入一塊即將權力真空的區域而已，你不介入就是換人介入，而以美國的立場來說，讓伊朗或是俄羅斯進入會比較好嗎？

介入就算是錯誤，也不代表後來的錯誤可以負負得正，國際政治不是小學數學。奧巴馬當選後提出的撤軍時間，等於是在還沒穩定的區域，投下一顆震撼彈，告訴大家你們可以準備開打了。果不其然，才撤出沒多久就打得一蹋糊塗，早就可以知道的事情，這些支持撤軍者會不知道？反正把錯誤通通推給小布希就好了，很簡單不是？

那今天要怎麼解決中東的問題？你拿歷史在那邊說，都是誰誰誰害的，是可以解決什麼問題嗎。筆者最賭爛的就是這種拿歷史來證明自己超強的，都以為別人不了解歷史，只有你自己最懂陰謀。現狀就是亂七八糟，IS被解決後要怎麼重新權力劃分？敘利亞的紛亂要不要直接搞定，土耳其現在內政還是一團亂，庫德族建國是否有幫助，還是保持高度自治比較好？

一條條拿來談嘛，依照現狀來談可以嗎？現實問題不是你高談帝國主義滾出去，就好像念咒語一樣，可以施展魔法解決的。戰略之所以是現實主義，就是你必須正視現在看到的問題，了解歷史跟現狀的起源很重要，但不代表你要撥鐘向後，以為時光倒流重來，今天就會變得很美好。

不管是共和還是民主黨的支持者，也不管是不是彼此攻訐對方無知，自己又多厲害，筆者發現兩造雙方，基本上都只想要證明過去路線的正確，不想要面對即將出現的問題，應該要怎麼解決。

好比現在伊拉克政府跟庫德族的狀態，你是要依照過去的習慣繼續，還是依靠這次剿滅IS的戰功來決定？若有新的庫德國，土耳其跟伊朗的態度怎麼面對，利弊得失在哪怎麼評估？

直到今天，筆者在網路上，雙方的同溫層裡面，沒有一個人談到，就算談到都只是淺淺帶過，提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到頭來還是想要證明某一種路線的正確，白話文來講，就是想要黑小布希，還是去黑奧巴馬。

另一個筆者想談的，是所謂的全球化，因為川普的當選，打破了不少人的想像，雖然筆者所了解到的狀況是，美國的統治菁英似乎早就預期結果會這樣。

先來講古一下，筆者念大學的時候，全球化是一個很夯的題目，筆者念的課本跟教授提的東西，在當時來說很有吸引力。不過到了今天，筆者覺得有很多奇怪的地方，最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點在於，今天大家講全球化，跟筆者念書時所認識的全球化，似乎完全不一樣。

筆者知道原因是什麼，這跟後來媒體宣傳，以及各國政治角力有點關係，還包括許多經濟學家跑去東歐、中南美當顧問，把人家整個經濟砸鍋了才烙跑，反正什麼鬼都有，正反方皆是。

但很根本的狀況是，川普的幕僚提的經濟政策，離所謂的孤立或是保護政策，相差甚遠，反倒跟筆者當年念書時提的全球化現象幾乎一樣。講清楚一點就是，筆者以前學到的全球化，優點缺點都有提出，解決跟補償方法都有，川普陣營提出的各種所謂的「保護」方案，很像是當年教授說的「面效益「補償方案」。

當然，筆者也必須說，這可能是因為修的課程，上課的教授本身屬於某個學派，所以提出的見解與他人不同。但印象很深刻的是，當年提到的全球化問題，絕對不是只看成本或是效益來決定，考量的點非常多又深入，跟今天筆者在網路上隨手可見的見解，什麼成本外部化等等相比，不是同一個等級的討論。

簡單的說就是，先進國家把產業外包給後進國家，促成各國國際分工，最後讓大家都得利的理論，本身並沒有錯誤，國際貿易的活絡對大家都有好處，這是鐵一般的事實。但同樣堅若磐石的論點，就是每個國家都有受害者，不管是成本太高還是效益太低，總是會有因為全球化而倒楣的人。

那麼，這些倒楣的人，我們該怎麼去面對或處理？

處理的辦法，就是要給予補償方案，讓他們可以逐步改良製程，降低成本跟提高效率，若是真的不可為也要給予勞工轉業辦法，畢竟這些都是自己國家的國民。但也不是無限制的補貼，補貼到像台灣某些產業，幾十年過去除了四個輪子跟外殼有模有樣，技術力還是無法與進口貨相提並論。若是這種狀況，補貼就要斷除，還要逼這些資本家拿錢出來，資遣或是救濟勞工，因為你之所以賺錢，都是過去國家補貼你，今天你混不出名堂，吐出來理所當然別廢話。

這些東西，看在自由市場跟篤信小政府跟減少管制的人眼中，當然是從一開始就笑話，不補貼不就沒後面的問題了嗎？理論上是的，但前提是建築在你覺得同胞需不需要被幫助，歷史上那些被割棄的勞工，其下一代的生活極其悲慘，掉落最底層階級，幾代人都翻不了身，而錯誤是出在他們自己身上嗎？他們可能只是依照社會氛圍，選了一個時代錯誤的行業而已。

川普之所以興起，已經有很多人說了，就是那些所謂沒競爭力的人所害的，但如果我們覺得這些人不該去死，那遲早會在社會福利這一塊上付帳，若連福利都不給，覺得去死就好，結果就是在選票上反應，後座力早晚會出現。

而全球化的問題不僅於此，筆者之前說過，全球化將不會跟過去想的全球化一樣，新自由主義會破碎，回歸我們習慣的自由主義，主要原因就在此。筆者最早學到的全球化，並不是那種忽略基層勞工，更不是認為只要外包就好的那種，而是相當重視先進國家對後進國家的監督。

的確，中國等技術後進國，利用國內政治去亂搞，搞出一堆公害病，有賺錢就好，這也不能說全然錯誤。只不過，美國這些年內部經濟提振不起來，Q了幾次後，錢都跑到哪？中國買了多少國債去，拿錢給美國繼續狂花？實際上又投了多少錢保護中國自己，壓低價格繼續賣？這種作法有誰受的了，除非美國打算武裝鎮壓勞工，不然選票一定會反映這些人的憤怒。

所以呢？全球化的現象，是要讓大家都幸福，還是少數人很幸福就好？今天若只有台灣幾個美國小弟這樣亂搞，大體上還可以被接受，畢竟美國國力強大，這點虧損還可以賺回來。但連中國這種大國都這樣搞，製造業當然是全部完蛋，你印的鈔票被買去當債務，轉過頭補貼中國自己的產業用低價賣回美國，事情可以這樣搞？

川普還沒上台，實際怎樣筆者不知道，但看看現在他的做法倒很務實，TPP沒有完全破棄，奧巴馬健保要保留有效率跟重要的部分，然後要擴充海軍，增強美國的實力。若依照選前的政策，跟選後他自己跟重要幕僚對外說的，川普就是一個現實主義者，他比較在乎實際上怎樣達成目標，而且奠基在實力之上。要說他會是另一個雷根，筆者覺得言之過早，而且不大可能，但絕對不會是另一個卡特，做法可能跟布希一樣，有必要就動武，為了保護美國秩序絕對不手軟。

依照目前的狀況來看，川普更傾向要美國保護的國家，要付出適當的代價，如果你不願意，那就是讓美國主導，美國說了算。若願意付出合適的代價，美國也不會吝於提供經濟與軍事的支援，這這很像回到胡蘿蔔加大棒的做法，是好是壞可以再觀察看看。但可以肯定的是，中國沒辦法繼續搭便車了，算帳的時候到了，只是怎麼算而已。

這算孤立還是保護主義？筆者的看法是，當年上全球化課程的時候，第一堂課討論的，是世界究竟是單極的還是多極的？在一超多強、多強不強的狀況下，依照一套大家都接受的國際秩序，進行國際貿易跟分工，後面提到經濟跟軍事的一些東西，指出維持世界航運安全，以及世界穩定秩序，這筆帳單其實很貴。也就是說，除非有新的秩序挑戰者，而且真的挑戰成功，不然現狀就是要依照美國主導的一超多強秩序下進行全球化。

筆者到今天的感覺是，同溫層破裂是破裂了，但兩造雙方完全沒有對話的打算。筆者這種現實傾向的，被其中一邊罵川粉，說你都活在川粉的保護主義世界，然後另一邊的罵左左，說只想要靠政府打天下，不徹底自由化一點。

呃，筆者自己都被講到覺得錯亂了，到底算哪一邊？如果打一開始就覺得，不站在自己這邊的就是敵人，那就隨便吧，反正網路意見聽聽就好，大家都不懂「現實」，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