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得嗎？吃早餐是一件很像詩的事。
事實上，我從來就不是一個「需要」早餐的人，一早起來還有些恍惚的身子其實尚未渴求食物的熱量，就算總是被以健康為由而被要求吃些東西，但多數時間也只是啃了啃幾口麵包便完事。
但我是一個喜歡吃早餐的人，有些意外的。約莫從小學高年級開始，吃早餐的目的從來就不只是吃早餐。小學時那時為了提早與班上的好友見面，總是相約在校門口斜對面的早餐店，不曾替換的巧克力吐司和小杯冰紅茶，成了與親切老闆娘及朋友的默契。二十五塊買到的幸福，遠大於二十五塊。
大了一點，準備升學考試的那年週日總是拖著疲憊的身子去圖書館念書，那時開始喝咖啡或是規律地喝茶，表面看來似乎是淺嚐大人的滋味，但實際上只是需要倚靠咖啡因支撐腦袋。公車站的那側有一間摩斯漢堡，在開始消耗青春與精神之前買一杯紅茶，咬著吸管在書海中找到一條小徑，是多麼有儀式感的事。
又和從前的自己道別，離開體制後上學的日子顯得寬裕且從容不迫。九點是到校時間，八點三十我和H會在學校路上唯一的一間早餐店相遇——從來沒有說好的那種，就算某天誰提早了、誰晚到了，也不奇怪的那種。剛好錯過的時候只和彼此打聲招呼，而剛好對上的時候，我們聊學校、聊創作、聊生活。吃早餐是一件很宏觀而渺小的事，就像我在那間早餐店提及的一樣。
然而，嚼著吐司的同時有時會想起蘇帆的早餐。
我喜歡被太陽喚醒，也對於一時流行過的、有些惱人的起床歌會心一笑。我喜歡早晨看似漫無目的，但其實有規律可循。有時會懷念起那滋滋作響的鐵板，偶爾傳出的咖啡香，輕輕彈起的烤土司。我喜歡有人從房裡走出後互道早餐的樣子，我喜歡那樣互不打擾但互相交集的線，我喜歡花蓮海岸早晨的光，好美。
在憶起洄瀾的時候總是會想起那樣不迫而自在的時光，培根焦香、果汁機大聲地響，小貓從桌底下溜過，我們睡眼惺忪，席地而坐。海風吹過木頭地板，晴天的浪尖是那樣輕柔而像是微笑，一切都好美好美。
所以我說，吃早餐是一件很像詩的事，縱使我總是只吃一點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