釀影評|從疏離曼到蘇黎曼:《導演先生的完美假期》中屬於存在狀態式的幽默

更新於 2020/05/22閱讀時間約 8 分鐘
「巴勒斯坦人作為一種存在狀態。」
其實在《導演先生的完美假期》中,環繞在所有「觀看」、先於「觀看」之上的,卻又只能成立在「觀看」之上的,其實是「存在的疏離」。而這種「存在上的疏離」恰恰地與幽默、喜劇的表現形式及內容合而為一,甚至可以說:導演創造出一種「屬於巴勒斯坦人」的幽默,重新拓展幽默的可能意涵。
在這部電影中,蘇萊曼正是透過無時無刻在觀看的鏡頭,讓我們意識到眼前的畫面是在被「觀看」下呈現的,進而產生對於畫面的「陌生感」,擺脫掉我們習以為常的理解,並生出一種趣味。
但是在這之中,其實最核心還不僅僅只是讓觀眾意識到「自己在觀看」,因而生出「對於觀看內容的陌生感」,使眼前的畫面溢出平常所不能感受到的意味。在整部片中,觀看的主體最終指涉的不是觀眾,而是這個作為「巴勒斯坦人」的導演本身。因此這個陌生感進而上升成為對於世界旁觀的疏離感,並且是一種「存在上的疏離感」。  
從「觀眾/陌生感」到「導演/疏離感」的雙層結構,不只表現在畫面上,也綰合了「言說」在這部片中被處理的方式。
首先,很顯而易見的一點是,導演蘇萊曼在整部片中都是沉默不語的,唯一說出台詞的一幕是當他坐上計程車,計程車司機問他從哪裡來時,蘇黎曼在片中首度(也是唯一一次)開口說:「拿撒勒」。計程車司機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沒聽過竟然有「拿撒勒人」,這時候蘇黎曼才改口說他是「巴勒斯坦人」。
漢娜.厄蘭曾經在《人的條件》裡頭說道:「言說和行動揭露了這個獨一無二的特異性。透過它們,人們才有別於(distingusg)彼此,而不只是自成一格(distict)而已;它們是人類在彼此面前表現自己的模式。」「在行動和說話時,人們會透露他們是誰,主動顯露他們獨特的個人同一性,在人類世界裡表現出來…從他的一切言行,可以顯露一個人是『誰』──他可能想炫耀或隱藏的特質、天賦、才能和缺點──而不同於『是什麼』」。言說的行動界定了自身存在的獨特性,而「名字」在各式文本又常是「自己作為自己」的意涵。所以《神隱少女》裡「名字」會被奪走,要尋找「名字」,在神話學中都是一種找回自己獨特存在徵性的象徵。
所以當千尋喊出白龍的名字時,白龍的「本體」才得以展開。而「以你的名字呼喚我」這樣的詞語更是在訴說:「只有你之所以你的存在,才得以喚起我之所以為我的存在」。
回到整部片「言說的匱乏」這個設計,之於被觀看的種種畫面而言,這樣的設計使得「觀看先於言說」的命題得以在電影被觀賞的過程中成立,讓觀眾能夠在不被觀察者的言說界定的前提下,去感受畫面的陌生感。進而因為這些畫面陌生,而不用我們平常想當然耳,或是被規訓的言語所詮釋,讓我們能直接體會一些其實一般來說我們「自以為」理所當然的情境背後的滑稽。
但更進一步來看,言語的匱乏又反過來指涉觀眾對於導演蘇黎曼本身行、住、坐、臥的感受,缺乏言語表現的蘇萊曼像是默劇演員一樣,用他的肢體語言表現他的種種反應,這樣的表現不只讓他本身的肢體效果能夠超越語言差異的疆界,同時因為肢體如何的反應,其實也透露(並回應著)社會對於我們的規訓以及社會角色的期待,蘇萊曼冷靜的身體使得情境裡頭的角色因著互動對象的缺乏,那「理所當然」的結構被破壞了,而顯得荒唐。
但這些最終,都指向蘇萊曼本身冷靜的反應所映照出來的「與情境的疏離」。也就是說,螢幕中那些滑稽,其實更反映著蘇萊曼對於這些情境的疏離,所意味著的流離、無法被定義的飄迫感,所有的一切都因著不熟悉、不是歸屬而顯得滑稽。
而這恰恰正是導演在整部片用言詞對自己做的唯一一次自我指涉:「我是拿薩勒人」、「我是巴勒斯坦人」。導演的言詞與非言詞在這個層次上進行了對立的統合,指向的是「巴勒斯坦人」作為一種「疏離」為基調的「存在」。
「你拍的電影不夠『巴勒斯坦』。」「他正在拍一部關於以巴衝突的喜劇。」在法國和美國與製片會晤,卻處處碰壁的他,到了美國參加一個以巴勒斯坦人為主題的討論會,在這個討論會裡,「巴勒斯坦」成為一種稀有動物,代表這個社會某種邊緣、少數的符號,並滿足了「稀有、獨特、必須要被重視的聲音」的想像。而他們自身也仿若必須要回應這種想像而群聚在一起,建立自身的主體性。
或是「敵意」、或是「重視」,其實每個人都在這個過程中對他投射關於巴勒斯坦的想像。面對這些反應,片中的蘇黎曼一語不發,這樣子的反應不只讓他在片中像是一個容器,容受了從各處擲來的各類想像,同時如前所述,他的不反應讓這個本來「理所當然」的人際互動出現裂口,蘇黎曼的「不接球」讓這些反應指涉回他們自身,讓臺下的觀眾回過頭來感受那些言說者「丟擲出想像」的行為本身。
在這整部影片裡,蘇黎曼不只要透過「他在觀看」以及「他最低限度的反應」重新讓我們琢磨他所遭臨到的各式風景,同時更透過他最低限度的反應去反襯無所不在的「被觀看」,反襯那無所不在來自他人「觀看」的觀點。
但或許,在第三個層次,這種「無法被定義的自己」從來就來自於蘇黎曼本身、對於自身無法被定義的存在感受。那種幾無反應,配合上無奈、詼諧甚至是輕度戲謔的表情,所反映出的甚至不是蘇黎曼對於這種對待的不以為然,而是作為一個「存在上的異鄉人」的無可如何。他任憑那些人填塞想像,但他也沒有任何「根」去反駁那些想像。結果在辯證的層次上,他的幾無反應看似抵抗的行為,又成為另一種層次的默默接受。
蘇黎曼曾經說,他這次希望能夠將在巴勒斯坦發生的事情搬到全世界。其實,這句話與其說是在世界中的各個地方發現類似巴勒斯坦的「客觀事件」,不如說是在全世界中,以巴勒斯坦人作為一種存在狀態的視野,重新讓世界染上一重各種脈絡折衝、各種認同錯位落空與重新再拼揍的鄉愁。
其實就生活經驗,蘇黎曼更多時間是待在巴黎,而他的故鄉巴勒斯坦,是一個多重脈絡的所在。在巴勒斯坦進行認同本是如此地複雜糾結,蘇黎曼卻又像是那塊土地的異鄉人。我曾經看過一本書叫作《那個加利利人的影子》,這本小說改編聖經裡頭福音書的故事,但書中卻不是以耶穌的行跡作為敘述方式,而是透過當時在拿撒勒的各個群體對於觀看耶穌、和耶穌互動的轉述,以這些群體與群體之間彼此的互動作為主軸。
隨著小說的推進,耶穌的面目可以說是越來越模糊,卻也越來越豐富,他促成群體之間的和解,同時也造成群體之間的衝突,這都是因為耶穌是一個遊走在各個界線間的存在,甚至成為一個不可知的影子而存在。
「拿撒勒人」耶穌,「我來自拿撒勒」蘇黎曼說,拿撒勒這塊土地就像是耶穌一樣,無法被定義,卻也因著無法定義引發界限的破壞,以及隨之而言的交融、衝突及和解。
這就是為什麼我說,導演創造出一種「屬於巴勒斯坦人」的幽默。《導演先生的完美假期》的喜劇、幽默的基調是建立在蘇黎曼本身的存在狀態上,在世界各地創造一種「巴勒斯坦式」的幽默,一種屬於蘇黎曼的幽默,他重新用自己的存在開拓「幽默」的語意。在存在上無法界定自己的蘇黎曼,遊走在各個界限的蘇黎曼,他的存在是否也能再帶來,甚至為台灣觀眾帶來界限折衝、交融與和解的重新想像?
而在最後一幕中,導演觀看著年輕人沈浸在舞池裡,他雖然沒有參與其中,又是一次觀看,但是他整個人卻被電子樂籠罩。我個人非常喜歡電子樂,電子樂彷彿訴說的是:所有聲音都可以成為音樂。當各種聲音被拼貼在一起時,它們被去除了一般被使用的脈絡,使我們重新去想像這個聲音的可能。對蘇黎曼不陌生的影迷會知道,蘇黎曼的作品也常使用電子樂作為年輕活力的象徵,一種新的可能性生發的動力。電子樂訴說的彷彿是,就算不同脈絡的衝突「嘔啞嘲哳難為聽」,卻有著在新的脈絡下織成美麗圖案的可能。
在自己出生的土地,在新生的活力中,蘇黎曼似乎重新找到了他一直以來企盼的家鄉。
《導演先生的完美假期》,「It Must be Heaven」,「因他是我們的和睦,將兩下合而為一,拆毀了中間隔斷的牆」(聖經《以弗所書》)。天堂是廢掉冤仇,成就和睦的國度,是永恆的家鄉。這裡是天堂嗎?那裡是天堂嗎?其實這,就是天堂。
全文劇照提供:繁盛映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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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多樣性」不能只是「見林不見樹」的物種多樣性,應該當作個別有機體的多樣性,但我們似乎還停留在將事物分門別類的認識基底⋯⋯似乎還沒脫離「神的完美秩序」太遠。自然科學以「人的完美秩序」取而代之,卻無一處不是關於「知道」、「認識」和「控制」以及對其反省的分類學 2.0 焦慮。
我們習以為常的類型劇模樣,似乎總以洗盡俗世鉛華的視角,或藉著放大外在與內在需求間的矛盾去談親密關係中的遺憾與圓滿,把愛情宗教化成「想得而不可得」的超然普世價值,而黃綺琳顯然不甘心做它的祭司。在《金都》中,愛情似乎沒那麼高尚,反倒是生活的瑣細零碎成了將這形而上價值硬生生拖回地表的無窮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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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不存在而感到存在的部分肢體是幻肢,那反過來看,斷手的「擬人」,是不是以為整具身體還在,所以能思考的腦、能看的眼、能聽見的耳朵,才是斷手的巨大「幻肢」?之於斷手,幻肢的巨大,承擔了孤獨的巨大:剩下的太少,失去的太多;擁有的太少,記得的太多。
【兒童不宜的兒童節】專題|某天坐在我前座的同學突然剪了個男生頭。對,是髮尾貼頭皮的那種男生頭,而不是大家都有的妹妹頭。「我昨天去看了《第六感生死戀》」她轉過頭來悄聲跟我說。她有個很少見的姓,名字美得像首詩,在班上是屬於那種很女生的類型。以下容我用P(poem)來稱呼她。
【兒童不宜的兒童節】十八年後重看《藍色大門》,我還是沒有答案,那樣的夏天一個又一個過去了,「三年五年以後,甚至更久更久以後,我們會變成什麼樣的大人呢?」長大成大人,不是小時候想像的那麼簡單又直率,穿過青春的過於複雜,用躲的,用寫的,用燒的,用吻的,用問的,用追的,用奮力滑開池水游的,都無法到達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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