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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海潛探計畫4：父親這種奇妙的存在

這個是比較早期收到的計畫，當時沒有設限150字以上，所以比較短，但我還是想試著寫寫看。

一直以來，我所嚮往的父子關係是上圖那樣，可是，二十二年了，我才看到了現實世界中，自己真的有可能擁有這般美好，儘管，我不知道那是多久以後。

小的時候，爸爸特別嚴格，雖不曾因為成績打罵處罰，但是一拿到不理想的成績單，我們就知道糟糕了，爸爸的腦是數學腦，對數字特別敏銳，他會把成績單上的每一欄比個遍，一邊看一邊唸，細數著某一張考卷輸了誰幾分、某一科排名落後誰多少，還會說班上○○○那麼厲害考一百分、✕✕✕都追上來了、連***都考了多少分……，最後再加一句：「你再這樣下去，就完蛋了！不要到時候考輸○○○，連✕✕學校都考不上。」雖然他也就是拿到成績單時碎碎念，不太管我們平時讀書的事，我們還是很怕這種時候。印象中，沒有一次是爸爸滿意的，即使是全校第一名。有時候，關心的言語，是伴隨著壓力和傷害的。

儘管做家族諮商應該有一年多了，偶爾媽媽還是會跟我們說，不要期待爸爸改變，那太難，不如靠自己。其實，爸爸的努力與轉變，大家都能感受到，可是不免仍會被他的言詞氣到、傷到，他的邏輯跟人家很不一樣，聽不懂別人的話，又很堅持自己的想法、滔滔不絕，他經常認為他說的話沒什麼、是玩笑，不懂得我們為何如此生氣，可是，他也會抱怨我們都討厭他、排擠他，尤其對我，他總說我自私自利、過河拆橋，枉費他花錢、花時間、耗費心力來照顧生病的我。每聽一次，我的心就碎一次，不管聽了多少遍，我還是止不住胸口的劇痛、眼角的淚水，還是在意，還是難過被誤解。

最近個諮時，心理師跟我聊起幼時光景，我不記得父親為什麼打我們了，只記得直到十四歲時，在國中導師協助下，才遠離身心俱創的痛苦。可是，傷害的種子早已深埋，傷痕已經難以抹去，心理的傷，身體都記得，忘不了細竹、皮帶、橡膠水管、衣架、雞毛撢子揮過來的恐懼；忘不了滿屋子逃竄的驚慌；忘不了黑夜跑到黑燈瞎火、無人之地的害怕。即使是現在，那麼多年以後，當父親提高分貝，當父親舉高手臂，依然本能地全身發顫、陣痛。當心理師問我願不願意細聊這件事情，我才發覺自己沒有那麼灑脫，我可以笑著說起被哪些工具打過，卻無法輕易允諾更深入去談這些，差一點繃不住嚎啕大哭的衝動。

不得不說，現在的爸爸有時候還是挺可愛的，比如說，爸爸知道我很喜歡阿嬤家附近的一隻野貓，也經常會餵牠貓糧、幫牠拍照，每次喵喵來的時候，爸爸就會在屋外高聲喊我，或者打電話跟在新家的我說，有時候還會幫我餵喵喵，或者拍照給我看，彷彿提早進入「含飴弄孫」階段的老父親，比我還著急張羅牠們吃飯、照顧牠們的情緒，對比經常莫名其妙破口大罵的他，與貓咪相處時的他，簡直是個反差萌的大叔。雖然以爸爸的拍照技術，喵喵常常是一糰糊，我還是可以感受到爸爸的溫暖。

也許此生，會有機會和父親和解的吧。如果我願意努力一點，不管是透過個別諮商、家庭諮商，還是其他方法，雖然不一定能夠讓爸爸成為我理想中的爸爸，但是，一定可以好好安撫自己心裡那個受傷的內在小孩、好好給她一個擁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