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眼之一:開門

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吵醒沉睡中的建志,睡眼惺忪的他拿起手機,「喂?」話筒傳來電信公司催繳欠款的錄音,還沒播完,建志便不耐煩地掛斷電話,順便看了看時間。
「14:20」,毒辣的陽光從西曬的那面窗戶照進來,曬得建志滿身汗。大學延畢的這一年,除了每週兩節課及晚上打工之外,其餘時間不是打電動就是睡覺,今天睡到下午兩點還算早起。
反正也睡不著,叫東西吃吧。建志上網點了一個雞腿便當後,便打開電腦,點進YouTube,看起新聞直播來。才剛剛看完兩則新聞,「叮咚、叮咚」,門鈴響了起來。
「哇!現在外送服務效率也太好了吧,不到10分鐘餐點就送來了,而且還幫我送上樓。」因為房租價格考量,建志所租的房間位於台北一條夜市街旁的老舊整建住宅5樓。由於它是連棟式的設計,走起來特別曲折,過廊上還堆滿每一間住戶的雜物,因此建志對外送員親自送餐點上門的服務感到訝異。
「好,來了。」他隨便抓了件短褲穿上就走向門口,正當他的手剛碰到門把的時候,又縮了回來,「還是確認一下是誰好了。」他的臉湊向門上的貓眼瞧,竟見到門外那個人的眼睛也緊貼著貓眼看,嚇了建志一跳。
「你有病啊!靠那麼近幹嘛?嚇死人!」建志氣沖沖地打開門,想好好教訓外送員,卻發現--門外沒有人
他左右張望了一下,過廊上半條人影都沒有。「幹,誰在惡作劇?應該是趁我開門的空檔溜下去的。」建志這一戶是邊間,旁邊是樓梯,惡作劇的人可能往樓下逃竄。
關上門後,正要走回去繼續看新聞,忽然心生一計:「如果是我惡作劇的話,一定會趁屋主關上門後,再來按一次門鈴。好,我就從貓眼偷看,他一靠近我就衝出去抓人。」於是,他又湊上貓眼看--
「啊…。」他迅速摀住嘴,硬生生把叫聲音收回來,因為他看到,貓眼外依舊被那人的眼睛給覆蓋。「操!被嚇了兩次,這個人也不簡單,這麼快就跑回來,還好沒叫出聲來。這次趁他按電鈴然後逃跑之前,一定要抓住他。」
建志緊盯著貓眼裡的那隻眼,右手握住門把,心裡默數:「1、2……」,右手越握越緊……「」,他大力壓下門把往內拉,趁勢探頭一看--見鬼了,還是沒有人?
建志來不及細想,顧不得沒穿鞋,一鼓作氣往樓下追過去。然而,他一路衝到二樓,不但沒看到任何人影,連腳步聲都沒聽到。「啊!他該不會是往樓上跑的吧?」建志本來想上6樓查看,但想起自己沒穿鞋,決定先回房再說。
他赤腳走到房門口,心裡還是憤憤不平,雙手撐著鐵欄杆向中央天井張望,搜尋可疑身影。雖然是大白天,遠處隱約傳來車子喇叭聲,但這一座四面包圍起來的連棟式建築卻靜得出奇,每一戶的門都關得緊緊的。就在這個時候--
「啪-」的一聲輕微聲音在背後響起,好像是什麼東西墜地,他猛然想起:「糟了!剛剛急著跑出去,忘了鎖門……」
他一轉身正要走進屋內,卻發現貓眼上似乎有什麼東西。他剛往前踏一步,想要看個仔細時,「啵-啪-滋-」左腳踩破了一個黏糊糊的東西,「哦幹,小強!」樓下就是夜市,四處爬滿蟑螂的景象,建志已經見怪不怪。但這次,光著腳丫子踩爆一隻蟑螂,和牠的汁液發生肌膚之親,還是第一次--那種黏滑清脆的觸感,實在有夠噁爛的。
雖然他這時已經看清貓眼上是一團黏稠的液體,但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他左腳尖翹起,慢慢往後退,坐在欄杆旁的凳子上,接著把左腳放在右腳膝蓋上,順手抽出鞋櫃裡的擦鞋布,打算擦掉腳掌上的蟑螂屍體。
建志定睛一看,「咦?這好像不是小強。」他用擦鞋布把腳上那團東西抓起來,拿到明亮處看:這東西滲出血來,外圍是灰白色,中間是黑色,看得出來,在被踩破之前,是圓球狀……

「呃……呃……啊……!」

建志一個反射動作,將擦鞋布往樓下扔,一個重心不穩,跌坐在地上。之所以反應這麼激烈,是因為他看出來這個東西是--
眼珠,而且他直覺是人的眼珠
建志大口喘著氣,緊抓著欄杆發抖,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平復下來。這時,他見到一條液體從貓眼上流了下來,滴到地板上,他這才意識到,剛剛和他對看的是那顆黏在貓眼外的……
他摀住嘴,努力抑制胃裡的東西噴出來,幸好他還沒進食,克制得住。
隱隱約約,他聽到房裡傳出的新聞播報聲:
……震驚社會的連環殺人分屍案,出現重大線索。警方近來接獲好幾起萬南夜市附近居民的報案,報案民眾聲稱家裡的門鈴突然響起,開門後不見人影,卻見到地上的人體斷肢,嚇得趕緊報警。據目擊民眾表示,曾親眼見到一個男人,按了住戶的門鈴,丟下斷肢,露出詭異的笑容之後,便迅速逃逸。警方目前已鎖定……
建志臉色蒼白、呆滯,褲襠滲出尿來。不過,讓他嚇傻的並不是因為聽到這一段新聞播報內容,而是不遠處傳來的「鏘-鏘-鏘-」的金屬物品滑過鐵欄杆聲,越來越清晰。
在西曬的照耀下被拉長的人影,逐漸靠近,和地上的那灘尿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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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名洪俊彥。我從不無照駕駛,卻是體制外的小小無照教師,從小學作文到大學寫作--能教就教,不能教就學,學不會就動手寫,寫到有心得再教…… 喜歡書寫飲食經驗、鬼怪短篇、雜感趣聞、叭啦叭啦……等題材。透過我的作品,你將會走訪教育現場、命案現場以及菜市場。歡迎參觀選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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