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嚴選就是那道光～從名作的神祕性談起
編輯嚴選
2021/01/11閱讀時間約 18 分鐘
記得在2018年教師節，前往講廳去參加黃光男校長～演講【博物館營運新思維】，黃校長當天是從台北故宮博物院「翠玉白菜」展品的當時頻仍的借展展示談起的，我認為在演講內容中最需標記的重點就是「神秘性」。
在黃校長談起個人很有興趣的文物時，撩起許多興趣了。校長談的是國立故宮博物院經典館藏精品/ 鎮館之寶的「安全性」、「獨特性」、「神秘性」、「代表性」，以台北故宮被暱稱為「菜肉」的「翠玉白菜」與「肉形石」為例，特別是最近相關館外展出規劃頻仍的「翠玉白菜」。（欲近一步了解「翠玉白菜」數位資料，欣賞其局部細節與3D展示，請點此。）
很同意黃校長對於應該更宏觀、多面向地審度「翠玉白菜」借展/換展/巡迴展的決策，因為「翠玉白菜」具有故宮博物院館藏精品的「獨特性」與「代表性（於此，個人認為『從屬性』大於『代表性』）」意義，在故宮博物院館外展覽的策略性與議題性，都值得相關決策者注意。
而且從北京故宮博物院單館長在2018年7月有心無意地特別挑著「翠玉白菜」為三級文物引議（參考報導見此）；2015年「翠玉白菜」與「肉形石」輪流在日本巡展；2016年以明星之姿在故宮南院試營運與開展初期特別出征「鎮館」一年多；2017年11月「菜肉」好不容易回到台北故宮博物院合璧後，於3樓陳列室【南北故宮 國寶薈萃】展區中展出；2018年11月又將借展到台中國際花卉博覽會，以台灣人國寶之姿在國際盛會上馳援並魅力登場等等事件來看，確實如黃校長點出的「翠玉白菜」的意象已有超越「館藏精品」展件實體的存在意義。
談故宮藏品的神秘性
惟個人對於此議題，不完全贊同的是黃校長所提的「神秘性」的觀點，至少是對「菜肉」代表著台北故宮具有神秘性的館藏精品這部分，並不贊同。針對「台北故宮＋翠玉白菜」組合，個人的觀點是認為不具神秘性。且認為：
- 應有所公議：雖然也認為有其工藝藝術價值，但「翠玉白菜」在文化藝術史定位有所爭議，也必須要有所議論。
- 勿以名舉實：竊以為絕不可因為是「人氣國寶」的身份，而止休其相關對於此器物的技藝與藝術品評，以及其在文化、歷史、社會等相關領域的調查考據。
- 「人氣國寶」無疑：但「翠玉白菜」連同「肉形石」作為台北故宮博物館的展覽、教育、推廣用途的代表/知名文物，「菜肉」當然是鎮館之「人氣國寶」。休論不同品鑑與評比標準的主觀認定，而使「翠玉白菜」被為三級文物之譏的「別有用心」。聯合報記者陳宛茜小姐說得清楚：「外界對兩岸故宮的評價一向是，北京故宮『有宮無寶』，台北故宮『有寶無宮』。」
- 應有更多人氣代表：陳宛茜小姐在陳宛茜小姐（2018.7）在【故宮院長換人做 都是翠玉白菜惹的禍】也說得很直白（看標題即是）：「然而這麼多年來，故宮也只出了翠玉白菜這件『人氣國寶』，大部分文物深藏宮中，和台灣民眾關係疏遠。因此自2000年民進黨首次執政以來，開始嘗試用『非故宮人』擔任故宮院長，希望透過『外人』打破故宮的『深宮』形象，讓故宮文物擁抱民眾、走進台灣人的歷史與生活。」
從展品到展覽再到博物館，這種莊嚴性與神秘性，一直是伴隨而生的。然而，若要議論博物館藏品之「神秘性」，該引的代表藏品，該是「書畫」。因為古書畫材質脆弱，展出時間短、展覽條件苛、觀賞限制多，常以限時展形式展出，平均3個月展期，定期換展推出不同展覽。其中，又以「國寶級書書精品」的現場展出最為難得！
台北故宮博物院在【國寶再現─書畫菁華特展】（2018.10.4~12.25）就是受到書畫藏家與愛好者引領期盼的珍貴國寶精品大展。
在其展覽概述中，說得很清楚，【國寶再現─書畫菁華特展】的26件展品是國寶名作，且是從193組件國寶中精挑細選出來的，而且這26件國寶中，還有些是「限展品」，會分批在前後期展出，也就是其展出期程更短的意思。（展品清單請點此）（展品介紹請點此）
其說明如下：
國立故宮博物院典藏的書畫，屬於文化部《文化資產保存法》所定義的「古物」，意指各時代、各族群經人為加工，具有文化意義之藝術作品，並依其藝術性的高下，區分為「國寶」、「重要古物」和「一般古物」三種等級。
這項古物分級工作，起初是由各公立典藏單位分頭執行。民國九十四年底，故宮即已完成院內暫行分級，爾後從九十七年起，續由文建會（文化部前身）古物審議委員配合故宮歷次的書畫展覽，進行實物勘驗及書面審議，援以訂定國寶和重要古物，並公告周知。截至一○七年三月底止，經指定公告的書畫國寶已有一九三組件，重要古物更多達三六○組件。
為了向國人推介古物分級制度的宗旨與成果，繼一○六年「國寶的形成─書畫菁華特展」獲得極大迴響之後，北部院區一○七年再度推出「國寶再現─書畫菁華特展」，於二一○陳列室展出二十六件國寶級精品，內容包括東晉王羲之（303-361）、唐閻立本（?-673）、玄宗李隆基（685-762）、徐浩（703-782）、宋范寬（約950-1031間）、易元吉（11世紀後半）、蘇軾（1037-1101）、米芾（1051-1107）、高宗趙構（1107-1187）、蕭照（12世紀）、夏珪（活動於1195-1224）、馬麟（活動於1195-1264）、金武元直（活動於1149-1189）、元鮮于樞（1246-1302）、趙孟頫（1254-1322）等名家之作，件件俱為美術史中聲名赫赫的一時之選，肯定是今年院慶期間最吸睛的藝術展演。
展期自一○七年十月四日至十二月廿五日，其中限展品，將分前後期展出，十月四日至十一月十四日為前期，十一月十五日至十二月廿五日為後期。類此重量級的精品展出至為難得，竭誠歡迎大家把握良機，細細品賞國寶名作之美。
我據此再進一步加以解釋如下：
- 根據教育部辭典釋義，【神秘】：「高深莫測，超乎尋常理性認識之外。」
- 英文詞典對於【神秘 Mystery】亦解釋為：“ anything that is kept secret or remains unexplained or unknown” （ 保持秘密或仍然未解/未知之事物）。
因為珍稀、難得，所造成「理性認識」條件上的限制；因為其複雜、難懂，所造成「理性認識」條件上的困難，這些都是會產生上述定義「神秘性」的因素。而知識的高牆，無論訊息過少、或晦澀難解，都是製造「神秘性」的必要條件。
談研究文獻談神秘性
而「神秘性」有必要經營嗎？如何經營？
在繼續討論「展品神秘性」之前，在此援引Kaplan & Kaplan(1989)從人們在環境影響的心理特徵面向分析，所提出的「偏好矩陣 Preference Matrix」。
依據訊息處理概念，Kaplan & Kaplan(1989)所提出的矩陣分析包含2個向度:「瞭解Understanding 」與「探索 Exploration」，並衍生出4個次面向：「一致性 Coherence」、「複雜性 Complexity」、「易讀性 Legibility」、「神秘性 Mystery」。下面的組圖，除了依原始研究設計應用在景觀設計、空間設計的環境偏好分析外，也在「課程設計」、「多元決策分析」、「網頁設計」、「視覺圖像分析」等領域看到相關的應用。 特舉列矩陣圖表如下：
所以根據Kaplan & Kaplan (1989) 的論點，「神祕性」的組成要素必須包含兩種向度的特性與因素，像是上圖的「探索＋推測」（景觀/空間設計之環境偏好）、「參與＋未來性」（課程設計之學習偏好）、「介入+三度空間」（視覺圖像分析之詮釋/理解層次），而且「神祕性」也與整體因素有較大的相關性，無論是上面所提的環境、學習、理解等偏好。而在相關的分析中更是提到，從「複雜性」進階而來的多元因素，像是特性、元素、類型等不同排列組合而成的的整體模式，能因為產生了「限制」，無法直接、立即地理解或取得，而激發好奇心。
像是李英弘、梁文嘉於(2000) “ 景觀評估中之心理學模式之研究”中，就針對景觀環境分析，就提到因為環境結構讓視覺無法穿透，所造成幽深、迂迴的意象，令人有一窺究竟的意圖。其實，知識無法被理解的難度（無論是較艱澀或不易得），在適當操作下，亦能有值得進階探究的吸引力。
「展品神秘性」即是如此。
張譽騰教授在張譽騰教授在【如何「看」博物館】一書中談到「博物館的歷史意涵」：
張教授特別提到，16世紀的義大利，出現兩個新名詞，具體表現了在公眾博物館(public museum)或具有現代意義的博物館(modern museum)於18, 19世紀出現前的博物館觀念。
- 其一為 “galleria” (英文為“gallery”)，指的是「一個側邊採光，做為展示繪畫與雕塑之用的長形大廳」。
- 另一為 “gabinetto” (英文為“cabinet”，德文為 “Wunderkammer)意指「一個裝滿動物標本、罕見植物、小形藝術品如肖象畫、小形雕像、文物和珍稀物件的方形房間。」
張教授寫道：
無論是 galleria 或 gabinetto，其收藏重點，常著重於物品之珍奇性質。對這樣的博物館，有位英國學者曾以諷刺的筆調寫道：「博物館是一個儲存珍稀物品(經常連館長都是)的地方。」這些「博物館」，絕大多數是不對外開放的，本質上主要是供皇家貴族或菁英所專享的「小眾文化」場所。
這種「物品珍稀性」一直是博物館精/菁品的必要元素，而其觀賞與知識均不易得且無法直達，所造成包含幽深意象與迂迴途徑的複雜度，其實也具足經營「展品神秘性」的先決條件而非唯一條件。但這是簡單的「若P則Q，非Q則非P」邏輯。
難得一見的【國寶再現─書畫菁華特展】特選精品展件，都有此「神秘性」，特別吸引的，就是對於這個兼有兩種向度之組成元素的「神秘性」有興趣的書畫愛好者。
而欣賞【國寶再現─書畫菁華特展】可真有「看門道」與「看熱鬧」之別。 試著根據如後網址去點選，即可測試了解，您對於這些更有文化藝術厚度的國寶精品是否具有直觀賞析的程度。（展品清單請點此）（展品介紹請點此）
談「翠玉白菜」博物館化後的去神秘性
多年來作為台北故宮博物院館藏精品中的人氣國寶，「翠玉白菜」在作為入藏台北故宮這麼多年來，不管是因為博物館展蒐、教育推廣觀念的演進變化，或者在推介「翠玉白菜」作為展覽亮點的大眾化取向，從下面所見的不同形式、展覽所見的「『翠玉白菜』簡介說明」文字內容，更不艱澀，更白話的傾向，是很明顯的。
- 來源：數位典藏資料庫～清 翠玉白菜 （1998年）
「此器利用玉之原色施以巧琢，以綠色部份琢為菜葉，白色處施作菜身，酷似實物，葉上並琢二螽斯。為故宮所藏「巧作玉器」中最受人矚目者。」
- 來源：台北故宮博物院【「玉燦珠光」常設展】（2000年）
「翠玉屬輝玉類，產於雲南至緬甸的山區，其赭紅色者俗稱作『翡』，翠綠色者俗稱作『翠』。此件『翠玉白菜』原陳設於永和宮，但種在一個海棠花形小琺瑯盆裡，其旁尚搭配紅色珊瑚靈芝。其原為一塊半灰白半翠綠的輝玉，玉匠巧妙地利用玉質本來的顏色，雕成一顆筋脈分明、栩栩如生的白菜，其上則雕刻螽斯和蝗蟲。螽斯也就是俗稱的『紡織娘』，紡織娘因為繁殖力很強，在古代是被當做多子多孫的吉祥象徵，《詩經．周南》即言：『螽斯羽詵詵兮，宜爾子孫振振兮。』」
- 來源：台北故宮博物院【天人合唱～巧雕玉石展】（2009年）
「『清 翠玉白菜』原是塊半白半綠的翠玉，若琢成一般瓶罐鐲珮，則將會因為其裂璺、斑塊，而被視為多瑕的劣材。但玉工想到白菜的造型－綠成菜葉；白是菜梗，裂璺藏在葉脈中，斑塊則為經霜痕，眾人眼中的缺陷，透過創作者的用心與創意，遂轉化為真實與美好。」
「此件作品原陳設於永和宮中，因此有一推測，此白菜係屬住在永和宮內光緒帝的瑾妃所有，進而衍生出白菜寓意清白，象徵新嫁娘的純潔；葉尖兩隻昆蟲寓意多產，祈願皇室子孫綿延的意念，讓作品的內涵更趨圓滿。」
- 來源：故宮南院、台北故宮【南北故宮 國寶薈萃】（2017年, 2018年）
「這件與真實白菜相似度幾乎百分百的作品，是由翠玉所琢碾而成，親切的題材、潔白的菜身與翠綠的葉子，都讓人感覺十分熟悉而親近，別忘了看看菜葉上停留的兩隻昆蟲，它們可是寓意多子多孫的螽斯和蝗蟲。此件作品原置於紫禁城的永和宮，永和宮為光緒皇帝妃子瑾妃的寢宮，因此有人推測此器為瑾妃的嫁妝象徵其清白，並企求多子多孫。雖說翠玉這個材質與白菜造型始風行於清中晚期，白菜與草蟲的題材在元到明初的職業草蟲畫中，屢見不鮮，一直是受民間歡迎的吉祥題材。除此之外，包心葉類的蔬菜也曾被唐代的詩人杜甫用來作為政治環境惡劣、懷才不遇的隱喻，在文人畫的傳統中，亦被引用來作為繪畫的主題，以表述類似的心情，暗諫為政者的昏庸。在乾隆四十年（1775）的一首名為《題和闐玉鏤霜松花插》的御製詩中，作為帝王的清高宗，從以包心葉菜為造型的花插，聯想到以杜甫詩中園吏不識嘉蔬之隱喻為藝諫的傳統，而有所警惕；詩云：『和闐產玉來既夥，吳匠相材製器妥。仿古熟乃出新奇，風氣增華若何可，菜葉離披菜根卷，心其中空口其侈。插花雅合是菜花，緋桃雪梨羞婀娜，民無此色庶云佳，藝諫或斯默喻我』。不過相信無論是此位宮廷作坊中的工匠，或是製作翠玉白菜的玉匠，都只是發揮創意、巧藝，為順應贊助者喜好而創作，但是由於並未留下相關的資料記載，也留給觀者更多想像的空間。」
台北故宮博物院在經營「翠玉白菜」為「人氣國寶」是成功的，前面論述也特別提出。而普遍性強的大眾化喜好程度，使「翠玉白菜」一直盤據人氣排行不墜。即使在2002年由台北故宮所辦的網路「票選十大國寶」列名榜首，而在2007年一篇澄清報導所提的2006年以前於網站刊載，後因不特立少數精品的考量而移除的，由研究員及學者所評選的所謂「故宮十大國寶」的排名中不被列計。其實所反映的就是，就是專家與觀眾在口碑人氣跟價值定位評選上的差異是相當明顯。
個人很同意黃校長對於應該更宏觀、多面向地審度「翠玉白菜」借展/換展/巡迴展的決策，但沒有完全贊同黃校長從「神秘性」舉例「翠玉白菜」最近以「人氣國寶」之姿在各地巡展頻仍的原因。但我更想談的是：
「展品那道神秘光」！！！
參考資料：
- Kaplan, R., & Kaplan, S. (1989).The experience of nature: A psychological perspective. CUP Archive.
- Kou, G., Ergu, D., Lin, C., & Chen, Y. (2016). Pairwise comparison matrix in multiple criteria decision making.Technological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 of economy,22(5), 738-765.
- Jacobs, M. (2011). Psychology of the visual landscape.Research in Urbanism Series,2(1), 41-54.
- Paxton, J. (2006, February). The preference matrix as a course design tool. InProceedings of the 6th baltic sea conference on computing education research: Koli calling 2006(pp. 124-127).
留言0
查看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