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悲傷 賽事卡緊張

十月十五日上午寄出《柬訊》，晚上，跟大牛媽媽視訊，難得老人家精神還行、也認得我們，透過螢幕，說了很多親愛的話，互道晚安、難捨依依。後來才知道，那是迴光返照。過了幾個小時，十月十六日清晨，大牛媽媽安安靜靜嚥下最後一口氣。十月二十二日追思禮拜後，安葬大牛爸爸旁邊，二老常相左右，像從前一樣。我們在高涅想念大牛媽媽，為她止了病痛、回到天家，跟大牛爸爸歡喜相逢、在主面前，滿心感謝神。

十月二十六日夜深人不靜，我們依稀聽到，房東在他們客人面前，叫我們明天搬家！隔天早上，房東丟句：「不租了，快搬家」。沒有原因，就是林北不爽！大牛提醒他，按照合約，有一個月的緩衝時間。房東宣布：「十一月底前搬出去。」。我們守喪、來不及悲傷，我們禱告、忙不迭找房。

十一月一日高涅各級學校，全面復課；不只高涅，這是全國當天的頭條！去年一年停課比上課多，不料，今年差不多。好不容易一月下旬復學，三月中旬倏忽停課！乍然淒清的校園，孤伶伶淋雨、溼答答整個雨季，乾季起頭的十一月，迎來東北季風和校園解封。政府積極布局疫苗，提高注射率、調整檢測策略，新增確診遽減；鄰國打開國門，歡迎觀光客人，柬埔寨掀起蓋頭，大方見人。十一月一日，不只學校開學、市場開市，境內移動、全面解禁，貨暢其流、道路八達通，舉國展開〝與病毒共存〞的新生活方式。對我們來說，好像發下特赦令、拿到通行證，這天重新出發，在高涅挺身昂首，「傳神國的福音，和耶穌基督的名」。

理當興沖沖，卻擠不出笑容。失恃丁憂，加上居無定所、四次三番找落腳地方，幾經流轉，這回似乎踢到鐵板。不像基督降世，「客店裡沒有地方」，不比耶穌傳道，「人子沒有枕頭的地方」；只是不願棄守高涅，甘願作困獸之鬥，妥協所有應變方案。不排除進駐省城，每週到高涅停留兩三天；甚至駐點金邊，轉型支援高涅事工。

行色匆匆、路過游家，游奶奶大聲招呼：「來坐！來玩！」簡單問候、連忙告辭。游奶奶看出心事重重，願聞其詳，細聽原委，當下允諾，她的住處給我們周轉幾個月，她趁機到孩子家、輪流駐村客座，等我們走人，再回家當主人；甚至爽快阿莎力，讓我們把傢俬繼續放她家，直到我們回來。一拍即合，秒殺搞定。情勢瞬間逆轉，我們在高涅，安然居住。

游奶奶自動請纓，承蒙她把我們當自己人，她的孩子孫子，也沒把我們當外人，因為有段時間，幾乎天天上游家串門。游老爹多年臥病在床，游奶奶長年服侍在旁，游家三代同堂、隨時待命，加上豬牛雞鴨鵝狗貓，常常一屋子沸騰。我們上門講耶穌，從來不愁沒人。雖然個個聽得兩眼發直、面無表情，搔頭抓耳、如坐針氈；游奶奶始終正襟危坐、眼睛發亮，光聽不過癮，還要借書看。今年七十好幾的游奶奶，當年高中畢業，村民自動自發辦流水席好幾天，直到現在，還是全家族最高學歷保持人。偶而兒孫戲謔道，要不是紅高棉來亂，奶奶一路順風唸唸唸，就不會嫁給爺爺，然後，就沒有我們惹。這麼說來，還得謝謝紅色政權！

游老爹謝世，游奶奶搬到他們的小木屋獨居，空出大把時間，無事一身輕，心頭沉甸甸：「下一個輪到我了！然後呢？」閱讀思考難不倒她，游奶奶更勤快借書看。每次還書，都有根有據提出問題，梳理前因後果、陳述思想脈絡，反駁答辯申訴、闡釋應用障礙。如此這般有來有往、有問有答，一年有餘。

那天，游奶奶面色凝重、鐵了心：「我不能信耶穌！思想上，我跟耶穌沒矛盾，純粹務實考量。兩個原因：第一，我所有朋友同儕，在我這個年紀，每天早上都到廟裡去，我要是不去，就是自絕於人。如果我跟了耶穌，還能去廟嗎？還有朋友嗎？第二，我年紀大了，哪天動不了了，得完全仰仗兒女們照顧，如果我挑了條不一樣的路，他們要嘛不照顧我、要嘛不知道怎麼照顧我，他們難為、我也為難。這事我做不來！謝謝你讓我們認識耶穌，還常來看望我們。希望你不介意，繼續來看我老人家」。我們一秉初衷，跟游家應對如常，說好的“買賣不成、仁義在”。從那以後，游奶奶每天清早、摸黑到廟裡去，和她的姊妹淘手帕交，為〝過午不食〞的和尚們備餐、伺候方丈過堂，直到廚房清理完畢，再結伴回家。周而復始，日復一日。

穿越新冠疫情的時代風暴，迎接全國解封的好消息報報，我們磨拳擦掌，期望在這個任期的最後幾個月，揮棒全壘打，攻下一城：建立一個家庭教會；至少擊出安打，站上壘包：有人受洗，開始讀經禱告。始料未及，至親驟逝、被房東掃地出門，連澆兩桶冰水在熱頭上！一個月間，從風起雲湧、飛沙走石，到雲淡風輕、塵埃落定，是「神的善良、純全，可喜悅的旨意」。

大牛媽媽和大牛爸爸在永生團聚，我們不再為她憂愁掛慮，誠然神以憐憫為念。打包述職前，神強制變更我們住處，〝山窮水盡疑無路〞的緊要關頭，又從好整以暇一個現成的居所！拓荒型宣教事工，搬遷從來「是為福音的緣故」，每個新住處，就是一個新的拓荒點，神以搬家為策略，帶領我們在高涅，擴張境界、攻城掠地。上帝出手，我們不敢小覷、無法淡定。拉好板凳、聚精會神，觀看神的作為，也揪團看倌觀賽，作伙追賽程、批賽果、High賽事，順便給選手加油助興、獻策出主意，「他們觀看神，他們又吃又喝」，當然，也不會忘記，鹽酥雞配珍奶，或烤香腸配台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