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嚴選 屬於自己的獨特句子— 讀《天橋上的魔術師》之〈強尼．河流們〉
編輯嚴選
2021/03/18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火車軌道拐了一個彎，現在是背著太陽走，落日的餘暉似乎展開來在替這個慢慢消逝的城祝福，這個她一度生息的地方。 —費滋傑羅的《大亨小傳》
有別於影視版中像鄰家女孩親切的馬小蘭，原著中〈強尼．河流們〉一篇，家裡開眼鏡店的馬小蘭，形象則比較像清新脫俗、銀光閃閃的上流階級女孩。有錢，衣著講究精緻。當其他人趿著拖鞋，室內外照樣趴趴走時，
她每天下課，回店裡面的時候會先脫掉那雙小圓頭的包鞋，接著脫掉她冬青色或者是米色的短襪，然後穿上拖鞋。當她坐在店裡的椅子上的時候，可以看到她圓潤的，一點傷疤都沒有的完美膝蓋，像月亮一樣露出來。
漂亮有氣質，富裕（眼鏡店裝設商場獨一無二的電動門），明星高中，小蘭是「大家閨秀」，是彼時商場居民的話題，眾多美好想像的投射化身。
而書中的阿猴「穿著控芭樂褲，又黑又瘦，老是聳著肩胛骨，站三七步，叼著菸」。一副屌兒啷噹的模樣，論形象，更像影視版的阿派。書中的阿猴沒有被老闆欺負，因為他攬客能力超強。而他追到小蘭的法寶，是他迷人的吉他演奏，以及他那「溫柔得像刀子一樣」的歌喉。
〈強尼．河流們〉的主述者阿澤，雖然小了小蘭七、八歲，但當時小學高年級的他，情竇初開，也愛慕著小蘭。他想恨阿猴，但阿猴如此認真教他彈吉他，再恨也恨不起來。阿猴去當兵後，阿澤還為他準備信封，之後還幫忙跟蹤小蘭（同時口袋還放著自己寫給小蘭的情書）。
吳明益在這篇以吉他為主線的故事中，以曲名鋪陳蘭猴戀的後續發展與結局。阿猴當兵送行時，他彈 James Taylor 的 Fire and Rain，第一段便提到女孩的死亡：
Just yesterday mornin', they let me know you were gone
Suzanne, the plans they made put an end to you
I walked out this morning and I wrote down this song
I just can't remember who to send it to
而阿猴送給阿澤的禮物，是 Johnny Rivers 的 Secret Agent Man 二手唱片，雖然歌詞敘述的是特工一類，但也可以暗喻兵旅生涯的痛苦與壓抑：
There's a man who leads a life of danger
To everyone he meets he stays a stranger
With every move he makes another chance he takes
Odds are he won't live to see tomorrow
Secret agent man, secret agent man
They've given you a number and taken away your name
阿澤一直留著當時小蘭耐心指導他功課的筆記本，直到考上大學。筆記本記下小蘭當時閱讀的書，像是《大亨小傳》。她一邊唸，一邊教他寫字。
當時魔術師發現他給小蘭的情書後，面對軌道抽菸，說：「沒辦法，火車就是一定要在這裡轉一個彎」。拐了一個彎，生命與愛情之路，沒能走下去，而火車上更多的人，「循著看起來只有一個的軌道就此離去」，燃盡生命奮力追求的人生目標，似乎各個模樣都差不多。
吉他陪伴阿澤度過純真時代的尾聲。然而他沒有離開，他在金螞蟻擔任吉他老師，他會繼續彈下去：
有很多吉他手留下了屬於自己獨特的『句子』，我彈吉他的原因，大概有部分就是很想去重述那樣的句子，而且透過自己的手，又說出略略不同的另一個『句子』。
是吧。不要害怕，不要氣餒，奮力前行。總有一天，我們會就這樣，終於登岸屬於自己的綠燈碼頭。
人生像是一顆在太空中漫遊的星星，它會跟各種不同的星星碰撞，然後很多星星的碰撞因為磁場不同，它自然會離開的，到有一天，你會碰到一個真正的可以跟你相吸的那樣的星球，然後，你們就可以永遠在宇宙中永恆不斷這樣漂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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