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緊與放鬆的手，與孤獨— 讀《魂斷威尼斯》

「各位，阿申巴赫一直以來只過著這樣的生活」──說話者把左手的手指收攏成拳頭；「從來沒過過像這樣的生活」他把手張開，放鬆地從沙發的扶手垂下來。

湯瑪斯•曼在《魂斷威尼斯》中，用了好幾次「這個孤獨之人」代稱主角阿申巴赫。阿申巴赫的孤獨，來自於他生活規律，工作嚴謹，注重形式和榮譽，努力不懈地追求榮耀。

迎面吹拂的南風，讓這個孤獨克己之人興起旅遊念頭。《魂斷威尼斯》精彩之處就在旅行前與旅途中，主角所展現的兩種藝術觀與狀態。緊握拳頭，與手張開放鬆。

若是旅行前的阿申巴赫，肯定會因寄錯行李而焦慮煩悶。阿申巴赫因耽誤留下，他卻因此感到喜悅和痛苦，其中真正原因是他知道能再次見到美少年達秋。作家如此描寫：

他的面容清醒過來，眉毛揚起，嘴巴咧出一抹專注、詼諧而好奇的微笑。接著他抬起頭，用那雙癱在扶手上的手臂做出一個緩緩轉動和上升的動作，手心向前，彷彿暗示著手臂的開展。那是個表示歡迎的手勢，也是個冷靜接納的手勢。

這個孤獨之人，對於美少年達秋帶給他如此強烈美的感受，他的創作力迸發，但也漸漸失去自制。湯瑪斯•曼敘說阿申巴赫的孤獨時，同時為這場悲戀結局預埋了伏筆：

比起喜好交遊的人，孤單沉默之人的觀察與邂逅較為模糊，同時卻也更強烈，他的思緒比較沉重、奇特，而且總少不了一絲悲傷。原本用一個眼神、一聲大笑、一次意見交換就能輕易擺脫的影像和見聞，過度縈繞在他心頭，在沉默之中加深，變得意味深長，成為經歷、冒險和感受。孤獨帶來獨創性，帶來大膽而驚人的美，帶來了詩；但孤獨也帶來了錯亂，帶來不成比例、荒謬而不被允許的事物。

《魂斷威尼斯》書封，取自博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