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對你來說是甚麼

2021.05.31

一直想認真學沖咖啡，多得公平貿易的熱潮，也想多了解咖啡背後關於來源地和農民的故事。今年終於有時間和機會，學了一點皮毛。課程開始時，導師問了一道關於咖啡的問題，大意是「咖啡對你來說是甚麼？」本來只想著搞搞氣氛，也無意把故事說得太細，只是很快的回答：「開眼水！」引來哄堂大笑。「開眼水」是友儕之間的戲言，由功能的角度出發，想要提神，稱之為「開眼水」也無不可。

說的也是，既然要投入時間、精力和金錢，在了解咖啡豆背後的故事之前，不如先問自己：「是甚麼把我和咖啡連結起來？咖啡對我來說是甚麼？」在為期一個多月的課程中反覆思量，原來咖啡對我來說有著特殊的價值和情感，腦海也浮現起至少三個重要的人物。

從小外出用餐，都是飲檸檬水，檸檬茶、奶茶和咖啡是大人的選擇。他們都說那些飲品內有咖啡因，茶啡類飲多了也傷胃，還是等到長大了才飲，而家人點的多是檸檬茶和奶茶。所以，即使長大了，咖啡不是我的選項，我只是由檸水進化到檸檬茶。

印象中第一次知道認識的人愛飲咖啡，是一位熱心教學的英文老師。高中時，老師在課堂中忽然面色不對勁，說是胃部不適，見她沉吟半晌，說可能因為飲了咖啡。老師很少提到自己的事，她回過神來，很快又聚焦在課堂。自此，每次見到她，內心總是嘮嘮叨叨，想要提醒注意健康，勸籲少飲一點咖啡。諷刺的是，畢業後回校探望，我還是會陪著她邊飲咖啡邊聊天，找不到空間提出一句關心。每次對話過後，更加急著成長，想要做大人，也許這樣就有一天可以把傳統師生關係翻轉，輪我來好好教誨一番。

大學畢業後幾年，第一次跟上司出差到湖南。舟車勞頓後，晚上在賓館一個人休息之時，當地的前輩同事拍門送上幾包雀巢三合一即溶咖啡，讓我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原來前輩以為香港人都愛咖啡，還特意找來這個牌子的！她的印象來自我沉默低調的上司。那夜我雙手接過幾包咖啡，心裡更收藏了別人眼中上司投入工作的故事。漸漸，在那幾年追風趕雨，穿州過省的日子，我也偶爾帶上幾包雀巢三合一即溶咖啡，但對我來說，心理作用大過提神的作用，深信著投入工作，總會有人看見。

又過了幾年，走過三份一的省份，看到少數民族面對著失去族群語言和文化，才發現自己未曾了解活在同一片土地上已有幾代的非華裔鄰居，因此換個在香港服務少數族裔的工作。在工作的初期，跟同事走訪社區，探索城中少數族裔居民集中的地點，宣傳服務和進行外展工作。跟剛畢業的年輕同事份外投契，一起抱著好奇和熱誠工作。我們結伴走入南亞裔居民開的小店，不知怎的，我們對廉價的即溶咖啡特別著迷，不時比較哪個牌子的咖啡較便宜，哪個牌子的咖啡標明是清真認證。那時我們還要每週一晚在辦公室通宵候命，支援緊急翻譯電話系統。每次通宵工作過後，就是每週休息的一天，只能爭取僅有的一天調整身理時鐘。在繁忙的工作和日夜顛倒的日子中，跟這位同事未能常常見面溝通，只好留下字條，或是小食和即溶咖啡，互相鼓勵支持。當時以我們的薪水，為對方留下一罐雀巢咖啡，而不是越南C7即溶咖啡，已是厚禮一份。到我們於工作上分道揚鑣，咖啡仍然代表著「一生懸命」。當同事關係不再，我們成為好友，咖啡成為我們一期一會的羈絆。由坐在連鎖咖啡店呷著意式咖啡分享近況，她與我分享由旅行帶回來的咖啡掛耳包，又教我買手搖磨豆機，咖啡變成我們口中「敗家」的興趣和享受。

現在，我每次飲咖啡，都記掛著由學生時代到進入職場，教我何謂「工作熱誠」的幾位。原來當我開始飲咖啡，對我來說是投入工作的成人禮。我也盼望著大家都能夠在繁重工作或日程中偷閒，放下腳步，享受咖啡萃取的過程，欣賞多層次的味道，善待自己，身體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