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家可歸、失去至親的災民面前,照片的意義何在?
專拍全家福的淺田,理想又何以為繼?
為了家人,你會妥協多少理想?如果只能再活一年,你會成為100%的自己嗎?
只不過是家庭照!?家族攝影師逆襲市場
大師
布列松畢生追求「決定性的瞬間」,而政志(二宮和也飾演)也有張決定創作生涯的寫真。只不過,那竟是一場表演。照片裡,護士母親坐在醫護室裡,表情無奈,右邊父子三人則身著病患服、頭或腳上包裹繃帶,顯然全掛傷號。原本只是為了畢業,借景擺拍、重現家族糗事,意外成為日後與家族大玩角色扮演、拍出未竟理想的靈感。接著在東京辦展、出版《淺田家》攝影集,甚至勇奪「木村伊兵衛」攝影大獎(攝影界的芥川賞)、開業接拍全家福照...。家人,始終是他的支柱、他的繆思。只是,換作一般人絕對免談的蠢事,淺田家怎會這麼配合呢?
追求夢想的背後,是家人和女友的成全
「幸宏你可是哥哥呀!對吧,孩子他爸?」母親轉頭對老公說。父親連忙附和:「嗯...是啊。」即使曾是不爭氣的逃學生、尼特族,每當政志提出要借消防設備等誇張要求時,爸媽總是搬演著如此惱人的對話。說也奇怪,最初面露難色的幸宏(妻夫木聰飾演),最後仍是使盡力氣四處請託。當家人臥病住院,媽媽放手讓政志離家那一幕,同樣展露出對他的成全。但為家人付出最多的,一直是父親。在頒獎典禮上,父親致詞說:
始作俑者,也得算在青梅竹馬川上若菜(黑木華飾演)的頭上。一路鼓勵著政志不說,還任其厚臉皮借宿東京住處,更在政志糾結於出版社「這不過是家庭照」的評語時,出言怒斥。最令人動容的,是若菜獲知他得獎的時候。那一刻,她反常地背對著政志,淡淡吐出「我早就知道你能得獎」,便逕自拉門進房。半夜,她獨自拿出《淺田家》攝影書,一頁笑過一頁,淚,也一滴滴滑落。家人未滿,她卻早已像個家人。
當家庭遭逢巨變,全家福成為唯一的記憶
破木板、冰箱、瓦礫...,杵在堆積如山的廢棄物前,政志久久無法動彈。這裡不是垃圾場,而是311大地震後的東北。而政志的生涯、電影的劇情,也在巨變中急轉直下。
為了尋找第一次拍攝的高原一家,政志來到災區。也許是震驚、更可能是不忍,他沒有舉起相機,反而加入清洗與歸還家庭寫真的志工工作。其中一幕,多少洩露了他的心境。一個清潔人員,辛勤地鏟起路中央的廢棄物、移置路旁,身後卻站著兩位紀實攝影師,不停按著快門。提著一籃家庭相簿的政志,眼露些許不悅,旋即低頭繞過現場。可能就像美國評論家蘇珊桑塔格的細膩觀察:拍照本身等同一次事件,而且是一次霸道地干涉現場的事件。對他而言,繼續拍攝家庭,形同經歷酷刑。
在失去中重拾意義,正是電影壓箱的關鍵問題。找回家族寫真,成為許多人最後的救贖,但人不在了,還能拍全家福嗎?不只是攝影師政志或被攝者,同樣糾結在這樣的質疑中,蹣跚地找尋自己的答案。有一天,當我們面對類似事件,或許也能像那拍照的失怙女孩,一面濕潤雙眼、一面綻開笑顏,傷心欲絕同時笑容可掬。
精準到位、深具說服力的演出陣容
同樣關注家庭,小津安二郎聚焦中產階級的疏離親緣、是枝裕和心繫邊緣社群和幽微人性,而《淺田家》導演
中野量太,則在前作《
幸福湯屋》中貼近現實家庭的情感糾葛。新作也許不太「尋常」,卻揭發了環境巨變下,淚中帶笑的真實。堅強的演員卡司,也讓人輕易入戲:人氣與實力兼備的二宮和也、妻夫木聰與黑木華,搭配菅田將暉、平田滿、風吹薰,表現恰如其分。神來一筆的是,前段哥哥語調無奈的旁白,讓觀者輕易滑進家人視角,令人莞爾、又坐實了家的本質:接受、成全與寬容。
《淺田家》導演中野量太,圖片來源:https://tokushu.eiga-log.com/interview/25532.html
當然,政志無疑是幸運的,不是降生在惡意中的孩子。但即使原生家庭殘缺者,也多半會窮極一生建立自己的家,好填補心中的空缺。因為家跟全家福一樣,無可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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