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業與染業的認識

2021/06/09閱讀時間約 24 分鐘
前言
每一種宗教都是勸人行善,只有佛教教人行善要發菩提心。事實上不發菩提心也可以修善業,譬如修十善或修三皈五戒的人,並不一定個個都要發菩提心才能修,但是修善法若不發菩提心的話,所修的只是世間的善法,所成就的只是人天善果,善報享盡了,將來還是要墮落,所以修世間善法是會漏失掉善法功德的,這是不究竟、不徹底的善業。
因此,若以聲聞、緣覺二乘人的發心來修善法的話,雖然所修的也是發菩提心人所要修的出離行,但是他的成就,頂多也只能令自己了生死,不能度眾生,站在佛法的立場來看,這種自了漢的善業果位,雖然也有出世的解脫分,但所成就的卻不是自他兩利的究竟聖果,以大乘佛法的觀念來看,修這種自了生死的善法,是消極的修行。
發菩提心的大乘菩薩道所修的善法,是「利己度他」的淨行善業,所成就的是屬於清淨的善果,而且善業功德也永不退失,因為菩提心的願行,是盡未來際到成佛,如此所修的善法功德,就會跟著菩提心不斷的成長,盡未來際永不退失。
為了要給大家瞭解發菩提心的行持觀念,今日師父要來向大家說明,發菩提心的人是如何著手作諸善業。

一、身業修養由心轉
一般佛教徒對善業的修行觀念,就是:誦經、念佛、持齋吃素、受持八關齋戒等等,可見這一些行持都可以做為善業的修行代表。那麼修這一些宗教行持的善法,有什麼作用呢?它可以用來幫助我們身口意三業行為得到清淨的增上緣,因此將這些宗教行持善法,稱作「三業清淨行」。學佛站在在家人的立場,有在家人的三業行為準則,站在出家人的立場,也有出家人的三業行為準則,從凡夫到聖賢,修行都是要從守護「三業清淨行」著手,所以發菩提心的人「作諸善業」必然也是要教育自己從「三業清淨行」著手做修行。
一般人修學「三業清淨行」,往往會以自己的觀念障礙自己的修學因緣,這叫做「所知障」。比如:平時我們鼓勵人家來受持佛法的善法行持,經常聽到的回應是:『我心好就好,為什麼要吃素?為什麼要參加法會?為什麼要誦經拜佛?』這就是被「心好就好」的「所知障」障礙了自己修學「三業清淨行」的因緣,有這個觀念的人,身口意就比較容易放蕩不拘。
俗語說「知人知面不知心」,單憑一張嘴說自己心好就好,若沒有實際的修養表現,是很難讓人信服的。人與人的第一接觸的印象,都是來自於身業修養的傳達,那些認為「我心好就好」的人,如果不能有身口一致的修養表現,也不可能代表他的意業活動絕對是好的。我們內心的意業活動,都會從外在氣質流露出來,所以外表的修養,往往是一個人內在善惡的寫照。
據說,西方有家聖彼得教堂,請藝術大師米開蘭基羅在教堂的牆壁上,畫耶穌的一生事蹟圖,當時畫家發佈消息,要徵選一位長得天真無邪,能從臉上流露赤子神情的人,作為他畫耶穌幼年畫像的造型模特兒。有一位媽媽帶著自己的兒子去應徵,米開蘭基羅大師一看,正是他理想中的模特兒,於是就以這個孩子作為他畫耶穌幼年畫像的參考。
耶穌事蹟圖,畫到耶穌最後晚餐的那幅畫的佈局時,他又要需要尋找一個有兇惡臉相的人來當模特兒,做為他畫耶穌的叛徒猶達斯的參考。可是到處徵尋都找不到理想的模特兒,於是最後這幅畫的工程就擱下來,沒有完成。
二十多年後,有一天,在一家酒店裡,米開蘭基羅大師看到一個青年人,神情兇惡,一副狼狽的長相,正是他想要完成的「耶穌最後晚餐」那幅畫中,猶達斯叛徒的最理想造型,於是向前徵求這個青年人,對他說:『朋友!我有一事想麻煩你,我要畫一幅畫,須要有一個像你這種長相的人當模特兒,我給你一點酬勞,請你當我的模特兒。』青年人正是三餐不繼的時候,聽到有這麼輕鬆的工作,就一口答應下來了。
青年人跟著米開蘭基羅大師到聖彼得教堂後,大師就帶著青年人巡禮他的壁畫作品,看到最後一幅壁畫時,對青年人說:『就是這幅畫,找不到叛徒猶達斯的適當模特兒可作造型,結果一擱就二十多年,現在有你來當模特兒,總算可以把它完成了。』
青年人聽完米開蘭基羅大師的說明,竟跪下來號啕大哭,大師覺得奇怪,問他:『你怎麼哭得這麼傷心?』青年人說:『我母親要過世的時候,曾經告訴我,他說我這一生最光榮的事蹟,就是被一位畫家選去當作耶穌幼年的聖嬰造型模特兒,沒想到二十多年後,我的長相變得這麼兇惡,竟然被你選來當叛徒猶達斯的造型模特兒,我這一生最光榮的氣質,二十多年來全部從我的身上消失了,真是枉費父母給我的美好生命!也令我覺得很羞愧!』
美國總統林肯先生,有一次請朋友幫他找一個助手,這個朋友介紹一個人前往應徵,林肯總統看了覺得不滿意,沒錄用。朋友問林肯先生:﹃他的能力很強,你為什麼不滿意?﹄林肯總統說:『我不喜歡這個人的臉。』朋友疑惑的問:『臉型是天生俱來的,有什麼值得考慮的?該考慮的是這個人的能力才對。』林肯總統說:『一個人活到四十歲的時候,要為自己的臉負責任。』
為什麼林肯總統要說「一個人活到四十歲要為自己的臉負責任」呢?雖然我們的臉是與生俱來的,但經歷過四十年的歲月人事,臉上的神情,會留下歲月中的善惡行為痕跡,會讓人從臉上感受到一個人的內心,是善、是惡,是慈祥、是兇悍……。這就是佛法所說的「相由心生」,由於人的外表神態,是經由人的心境變現出來的,因此林肯總統要人為自己的臉負責任。
我們從前面的故事中那一位青年人的臉相與氣質的變化,也可以看到「相由心生」的描述。內在的涵養,是會改變外在的形象的,所以修行要從身口意的三業清淨行著手,而且身口意三業行為是要並修的,有安和的意念心境,所表達出來的身、口業行也是和樂的,與人相處,會帶給別人如沐春風的喜悅。相反的,不平衡的意念心境,所表現出來的身、口業行是火爆的,與人相處,就會帶給人如臨大敵的恐懼。一個人若擺著一副冰冷的表情,他的外表縱然很斯文,內心也蘊藏不少的熱情,人人必然無法從他斯文孤僻冰冷的神情中,感受到他內心世界還有熱情。

二、業行現象的分類
身口意的業行,佛法中有分出四類業行現象:
1.善業:起善念,造作善行,在心地中留下善行為的習性,這種業行現象,稱作善業。
2.惡業:起惡念,造作惡行,在心地中留下惡行為的習性,這種業行現象,稱作惡業。
3.無記業:不起善惡念頭,造作無善無惡行,在心地中留下無善無惡行為的習性,這種業行現象,稱作無記業。這是指不經意識分別的潛意識活動所表現的行為,是一種「不了知情境」的茫然現象,雖然心念不落在善念也不落在惡念上,但它是屬意識活動留下的行為習性。
4.淨業:在善惡業行中,了知善惡行相情境,心念卻不被善惡行相的情境所牽制。所以涉入善惡行相情境,在心地上不染留善惡行為習性的這種業行現象,稱作淨業。
以上四類業行現象,佛法又將它歸納成二類業行現象,此即:
1.染業:將所造作的業行,執著在心中,使心地留下業行的染法種子,這種業行現象,稱作染業。起善念所造作的善業,起惡念所造作的惡業,乃至不起善惡念所造作的茫然無記業,因為心地有留下業行的染法種子,所以這三種業行現象,都歸納在染業中。
2.淨業:這是指前面所提四種業行現象的第四種現象。能了知善惡行相情境,心念卻不被善惡行相情境所牽制。這是於對待法上,不執取分別行相,在心地上不留染法種子的清淨無染業行現象。
一般沒有佛法概念的人,對「善業」與「淨業」都會混淆,認為善業沒有罪惡就是淨業。佛法的「淨業」名詞,是相對於「染業」名詞,所施設的名相。行善法,如果有一個「我在行善」的念頭,就已經染上善法行相的執情了,這個念頭,會讓人在對待法上,分別較量功利,緣生很多求取功利的有染造作行為。這是說,為某個需要而造作的善行,他的善行,就染上某種功利需求的色彩了,所以將有善法行相的造作業行,稱作染業。
譬如:過去有一位住在梓官的普門會友,偶爾會捐款到普門來,有一次他捐了五百元,來信跟我們的作業人員說,神明降鸞,要他今後捐款以「無名氏」的名義捐施,請作業人員用「無名氏」給他開收據,作業人員照辦。後來他在普門慈幼雜誌的本會收支徵信中,看到有幾筆五百元的捐款,都是無名氏捐的,不知那一筆捐款才是他的捐款,於是又寫信到本會,要求今後他的捐款要徵信,在無名氏的上面要再冠上「梓官」兩字,以「梓官無名氏」刊載,他才知道這筆捐款是他捐的。像這樣的善行,連「無名氏」尚且無法放開,他的善行,在心中怎可能會有無染的清淨空間呢?
沒有佛法概念的人,對不落分別行相的「淨業」行為,也會掉落到對待法的窠臼中看行相,認為行為不執取分別行相,等於善惡行為都可以胡作亂為了。這種觀念,是沒有跳離對待法的錯誤知見。
善惡行相,是二法相因所緣生的行相,沒有善法行相,怎會有惡法的對待行相?其實在善惡的分別染念尚未出現前的行為,絕對是彼此不分的相融行為,彼此所以會有排斥計較的行為,都是落入分別以後所緣生的,在淨業行為中,是看不到排斥、傷害異己的惡業行相的。
例子:走在你身邊的一個老人,不小心跌倒了,你一定會把他扶起來,你扶他起來的當下,絕對沒有我在做善事的對待動機,那是一種本能的反應,當時你和老人的生命是相融在一起的,所以有這種本能的反應。如果你在要去扶他的念頭中,又生出一念分別,彼此相融的生命體,就會在這一念分別念頭下分開,你本能的反應就落入有染法上,那時候你或許會擔心自己去扶這個老人,別人家會誤以為是你撞倒了這個老人,或擔心老人反咬你一口,說是你撞倒了他,這麼一來,你願不願意扶這個老人起來,就要再經由道德理念來決定你的取捨抉擇了,經過抉擇後再去扶老人的善行,就成為有染法的染業善行了。
或許有人會以為「無記業」既不落善惡分別,應該也要歸屬於「淨業」行為。這是對染法與淨法的定義沒有明確認識的想法。
「無記業」是屬潛意識的行為,這個「潛意識」是善惡意識活動所染留下來的習性,所以歸屬染法。
譬如:一個家庭主婦,每次煮好飯後,就隨手把瓦斯關了。有一天,早上做好早餐就出門,出門以後,突然想到家中的瓦斯不曉得有沒有關,又回家查看一下,事實上他在做好早餐的時候,就已經隨手把瓦斯關了,可是卻又不知道自己是否有關過瓦斯?像這種在意識狀態下表現了行為,卻又茫然不知自己當時的行為現象的情形,就是「無記業」的行為。這樣的潛意識行為,在大家的生活中,應該也是很熟悉的現象。譬如:晚上睡覺,天冷了,你本能的會去拉被來蓋;被蚊子咬了,你自然的會一巴掌打下去,這些都是過去意識經驗染留下來的習性,可以不經大腦的意識分別活動,就產生潛意識的習性反射動作。

三、染業與淨業行為
既然善業也是有染法,發菩提心要「作諸善業」,這個「善業」所要修持的行為,當然是指超越染法的善行。無染的善行,就如同蓮華,雖然是生長在污泥和清水中,但蓮華綻放它的華采時,不但不染污泥也不染清水。惡法如同污泥,善法如同清水,「作諸善業」,在善惡法的現象中,要有不落兩邊的出離能力,才能超越染法,表現出如同蓮華出污泥而不染的「三業清淨行」。
我們凡夫的善行,差不多都是染業的善行,要超越染法,使善行成為淨業行為,日常生活就要從「看破」與「放下」兩種修養去提昇。「看破」的修養,是用來自我溝通思想上、觀念上的知見;使自己看清楚那些阻塞在心理上的一些障礙知見,設法將這一些所知障「放下」,才能超越染業的染著情境。
那麼以善行來說,怎樣的行為才是染業的「染著」善行?怎麼樣的行為才是淨業的「放下」淨行?我舉個故事來說明善行的「染著」與「放下」的行為現象:
日本一休和尚,有一天帶一位小和尚一起出去化緣,回寺時,已近黃昏,他們需要經過一條溪流,沒有擺渡的船隻,正想涉水過溪的時候,隱隱約約聽到一個婦人的哭泣聲,他們兩人循著哭聲,找到了哭泣的婦人,問明原因,原來這位婦人也是要過溪,因為沒有擺渡船隻,無法到彼岸,天色又漸暗,不知如何是好,所以著急得哭出來了。
一休和尚為解決婦人過溪的問題,就自告奮勇的背起婦人,涉水走過溪流,將婦人帶到彼岸了。與一休和尚同行的小和尚,認為一休和尚背婦人的行為,犯了僧眾的戒行操守,內心一直耿耿於懷,很放不下一休和尚這種不如法的善行。   事過多日,有一天,小和尚熬不過內心的反感,就向一休和尚抗議,他說:『我們出家人出外,也是要維護修行人的形像。上一次我跟你出去化緣,回寺的時候,你背一個婦人涉水過溪,難道你不感覺這種行為,有失我們修行人的尊嚴嗎?』
一休和尚聽小和尚這麼質問,禁不住哈哈大笑,他對小和尚說:『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當天我把婦人背過溪後,就把這個婦人放走了,想不到你跑去把他背起來,竟然背到今天還在背,未免太辛苦了!』
故事中的小和尚的修行,是被善行染法的知見所障,因為他超越不出善行的染法,所以在利他的作為上,都是在染法上造作染業的善行。同樣是修行,一休和尚因為有勘破染法的功夫,所以在利他作為上,就能很自在的「放下」染法,表現不受染法牽制的淨業善行。
修行一旦提得起「看破」的覺照功夫,自然就能發揮出「放下」修養。有放下的修養,生活就有「退一步海闊天空」的天地。大家不要認為「退步」是不值得修學的事,一個人的名聞利養,發展到登峰造極的時候,如果沒有「急流湧退」的修養,必定會遭遇「物極必反」的後果。古德「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勉人上進,其實「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這一步」,是個大學問,站在竿頭上的人,要跨步,若不知道「以退為進」的話,必定會摔落竿下。
所以在我們的生活中,有「退一步」的修養,才能擺脫名聞利養的束縛,才能超越染業善行。將善行染法淨化後,就能使自己擁有淨業的自在安樂情境,也能在自他之間,開闢出包容的空間。
有人自鳴修養清高,自命「嫉惡如仇」,在凡夫的觀念上,這樣的行持,是合覺背塵的「高人一等」風格,但依佛法的淨業行持來看,這是背覺合塵的「染業善行」,他是背著淨業的覺照道路,朝向染著「嫉惡如仇」的塵煙路徑行走。用一面「嫉惡如仇」的旗幟,畫分「人我」界限的話,在對待情境上,是無法發揮「怨親平等」的悲心,因為他不能包容惡人,就沒有接納惡人、度化惡人的因緣,所以這樣的染業善行,是會成為發菩提心的業障。
我們要去影響別人,首先就要去接納別人,別人站在貪瞋癡的無明立場上所建立的言行,你明眼旁觀,知道不對,不想同流,也用不著去強求別人改變他的看法和立場,因為人一旦陷入貪瞋癡的無明困惑中的時候,言行都是不可理喻的,要改變他的言行和思想,不是一時間就能幫他轉變的,修菩薩道行的人,若不去接納別人貪瞋癡業行所帶來的騷擾,不但會為自己建立業障,也會封殺菩薩道業的利他因緣。
凡是經由語言、行為來建立的業行,無論是善法的染業行為或善法的淨業行為,站在世間法上看行為的對待事相,都是沒有「完美」立場的,因為「完美」是存在於「放下」的「自在」情境中,不是在對待的得失情境上。所以淨業善行的事相局面和染業善行的事相局面,在對待法上,同樣都有正負利弊兩面的得失,所不同的,是淨業行為,能在對待情境上,超越二法緣生的事相對待困擾,享受到自在情境中的美好風光。

四、淨業的生活教育
發菩提心「作諸善業」的行持,能夠從染業行持轉入淨業行持,就能超越染業帶來的煩惱業障,同時也能成就「作已不失」的不退轉功德。「作己不失」是淨業行持的功德力,要成就這份功德力,在淨業行持中要具備有三點生活教育的觀念:

1.「命行清淨」的生活教育。
「命行」就是要修八正道的「正命」事業,「命行清淨」,就是要以正當的職業來穩定生活經濟。
生活上的「命行資糧」,出家人是由信眾來成就的,因為出家人要修出離行,世間的財物同樣也要出離「佔有」的心念,不管他個人所修的是小乘法門或大乘法門,出家人的正命生活,就是不能佔有個人的財物,所以出家僧團的經濟來源,是取自於廣大信眾的供養。
在家佛弟子的命行資糧,是取自於正當的職業,要用合理的經濟來源,去作合理的經濟開銷,這才是在家人的正命生活;意思是說,在家佛弟子的正命生活,是不能以殺盜淫妄酒的事業謀求經濟來源,也不可作無意義的經濟開銷。
一般人的命行資糧,都是追求「邪命」的生活,他們的「命行」都在「鞏固自我、擴大自我、保護自我」的立場上活動,因為他們心中最害怕的一件事,就是自我存在的消失,所以他們的命行,除了追求養活自我生存的經濟外,還要再尋求「鞏固自我、擴大自我、保護自我」的生存寄託,用來安慰害怕「自我消失」的不安心靈。因此有人以「佔有」或「集會」或「刺激」或「宗教」來安慰害怕「自我消失」的不安心靈,這樣的命行生活,只是在追求自我存在的感情寄託,它是無法做為「命行清淨」的資糧。事實上這類的人所尋求的這些生存寄託,並沒有讓他們心靈真正的得到安定。
以「佔有」來安慰不安心靈的人,他們對自己所擁有的身外物,無論是積蓄的財物、種植的奇花異草、飼養的寵物、打扮的衣著、佩帶的飾物,都不是為了養活自我生存的命行,他們是用來顯耀自我的身價,以此安慰害怕「自我消失」的不安心理。佔有這些身外物,表面上是物屬於人的生活資糧,事實上是人屬於物役的奴隸,所以對身外物的佔有欲越大的人,他的生活也就越顯出不安的現象,不但不能安慰「自我消失」的不安心理,不安的煩惱反而會更加濃厚。
以「集會」來安慰不安心靈的人,都是希望從人群中找到自我地位的立足點,因此這一類的人,都是希望以名位來顯耀自我的身價,他們喜歡在多數人集會的場所顯耀自我存在的名望與地位,以此建立自我存在的尊嚴,這些名望與地位,一樣也是不能養活自我生存的命行,他們只是把名望與地位,用來安慰害怕「自我消失」的不安心理。在集會中追求自我尊嚴,表面上自我的存在好像很有光采,事實上這份光采,如夢幻泡影,失落了反而更加苦惱,也是不能用它來安慰「自我消失」的不安心理。
以「刺激」來安慰不安心靈的人,喜歡以異常的行為來刺激別人重視他的存在,這種人會透過貪瞋癡的力量來造作反常的行為,貪瞋癡引發的異常行為,表面上對人很有刺激效應,事實上這樣的行徑,對自己的身心的傷害比短暫的痛快還要深遠,也是不能拿它來安慰「自我消失」的不安心理。
以「宗教」來安慰不安心靈的人,生死都會在宗教中尋求自我存在的依靠,因為他只是將宗教做為追求自我存在的感情寄託,對斷煩惱了生死,全無體悟,表面上好像從信仰得到依靠了,事實上對生死仍是不知何去何從,這樣的信仰,也是不能拿來安慰「自我消失」的 不安心理。
因知,我們的命行資糧要合理化,才能稱作「命行清淨」的「正命」生活,這種「命行清淨」的生活教育,是淨業行者必定要具備的生活教育觀念

2.「守護諸根」的生活教育。
諸根的根,是指我們的「眼耳鼻舌身意」等六根。根,有「能生」之義,是事物的本源,故名為「根」。我們的生命動態,是經由六根的活動而產生的,當六根接觸到「色聲香味觸法」等六塵時,「眼耳鼻舌身意」各根,就產生了別作用,根塵的了別感受,稱為「六識」,即「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
「守護六根」的修行,就是要將六根的活動看守住,讓諸根在六塵中活動,有「正知」的取捨,生活就不至於放逸無度。
譬如:穿衣吃飯,就要正知根塵所面對的事物是對或是錯?是善或是惡?如此六根出入六塵,就能夠正知因果的緣起現象,內心就能遠離貪愛,該用六塵即入六塵,該離六塵即出六塵。
所以聖者「守護六根」的修行,並不是封鎖六根的活動,他在生活中,六根依然是在六塵中活動,但在六根出入六塵之際,聖者能夠正知因果的緣起關係,守護六根不去沾染六塵的情境。
有些修行人,為求六根清淨,便遠離人群,不願在車水馬龍的人煙稠密地方居住,他們認為一定要在深山才好修行。當然遠離塵俗,也是修行的方便,但是修行者如果不會「守護諸根」,沒有正知六根出入六塵的取捨立場,就是住到深山去,也不見得有出離六塵情境的工夫。
陶淵明有一首詩說:『結廬在人間,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這首詩境,表現的才是「守護諸根」的遠離塵俗工夫。詩中陶淵明敘述自己在車水馬龍的鬧市裡,蓋了一間房子住,有人問他,房子建在這麼吵鬧的環境中,為什麼能夠一點也不覺得有受到干擾的苦惱?他說:『我的心遠離車馬的喧鬧情境,自然就像住在偏僻的地方一般的清靜。』
宋朝的王安石,讀到陶淵明的這首詩,覺得陶淵明的境界很高,認為自己的心境不如陶淵明,感慨的說:『我亦七十專一壑,每聞車馬便驚猜。』詩中的意思是說:我到了七十歲的年齡,還特地去過隱居山谷的生活,雖然身居山中,但每聞有車馬經過的聲音,就會驚動自己的心猜想到底是那個親友來訪了。
從陶淵明與王安石兩人的詩境,就可以看出「守護六根」的生活教育,並不一定要刻意的找一處和人群分開的生活環境來居住,如果刻意的要將塵緣隔開,心卻不能遠離塵緣,住在深山中,心念一樣也會去攀附塵緣,就如王安石所說的「每聞車馬便驚猜」,這就是對塵緣情境放捨不下的罣礙。
其實避開塵緣並不是「守護諸根」的修行教育,有很多人認為以「耳不聞、眼不見、心不煩」就是清靜,這都是自我瞞惑的觀念。佛經比喻聖者的修行,如同「出污泥而不染的蓮華」,這是取蓮華生長在污泥中,還能展現潔淨的華釆,比喻聖者處在塵緣中,不染塵垢的脫俗內涵。因知,脫俗的內涵,不一定要在清淨環境中才能孕育。宗門禪德對「守護諸根」,曾經形容說:『走過萬里路,不沾一點塵。』又說:『吃了多年飯,不曾咬破米。』這都是在說明「守護諸根」的修行,要在隨應塵緣不染塵緣的環境中作修行,才能孕育出潔淨脫俗的內涵。
「守護諸根」,就是要將六根的活動看守住,讓諸根在六塵中活動,有「正知」的取捨,這樣的生活教育,也可以配合佛法的各種修持法門來維護正知的正念相續,使自己在塵緣的生活情境上,能隨時正念現前。
譬如:修淨土法門的人,用念佛來守護諸根出離塵境,使心繫念在佛號上,不被塵緣的情境所惑;也可以用「不淨觀」來守護諸根出離塵境,使心繫念在苦空無常上,不被貪愛的情境所惑;也可以以「數息觀」來守護諸根出離塵境,使心繫念在數息上,不被散亂的情境所惑。
上舉繫念的「念」字,在佛法行持上,另有特殊的意義,它不是要我們去想念塵緣情境,是要我們運起「正念」攝心於正知中。所以「守護諸根」的生活教育,配合佛法的各種修持法門,來達到維護正知的正念相續,也是修學所要努力的功課。

3.「動靜一如」的生活教育
一般人在動亂的塵緣中的生活,想要讓自己靜下來,總覺得使不出力量來安定自己的情緒,所以很多修行者,要培養「靜」態的修養,都會用「獨自遠離」的方式來修學。
比如:有些出家人想要遠離紛擾的人事,希望遠離人群獨住,在山邊林下做修行,這類被稱為「獨住比丘」或「無事比丘」或「阿蘭若比丘」的修行人,雖然有自己住、自己修的靜態生活環境,但要在這樣的環境中修學到「動靜一如」的修養,是很不容易的。
「獨住遠離」的修行方式,是聲聞聖者「證滅」的修學方法。發菩提心行菩薩道的人,要修學的是自利利他的六度萬行,所以要長養的不只是「證滅」的功德,還要有「利生」的功德,這樣的修學目標,就要從「動靜一如」作發揮,這種修養內涵,是不能以「獨自遠離」的方式來做修行的。在動靜中,心念沒有遠離塵緣的覺照能力,即使讓自己避開紛擾的人事,閉關修行,紛逐的心念,也會讓人承受不了關房的那種空虛與刻板的獨住生活。
根據經典的記載,佛陀與他的座下弟子,每天都是過著與人群接觸的生活,因為他們是過著「托缽」的生活,要托缽就要走向人群,到山邊林下沒人住的地方,如何托缽?他們每天一定要到城鎮或村落去托缽,在人群中他們所面對的施主,有的很恭敬,也有不給好臉色看的,甚至有人還會冷嘲熱罵的指責他們「不做事光會討飯吃」,面對如此形形色色的人情,都要以歡喜心去接納。在這種紛擾的處境中,佛陀與他座下弟子為什麼沒有生活的困擾?這是因為他們以「動靜一如」的修養內涵在面對塵緣情境,所以不管遇到什麼德性的人,依然不會隨著塵緣情境的動向轉,因此能夠不受塵緣情境的干擾。
因知,有「動靜一如」的修養內涵,即使在人群中,也會有「獨住遠離」的生活情境。發菩提心的人,要長養的「獨住遠離」修養,是心念對人事、物欲、情欲的出離獨住修養,也就是對動靜塵緣情境不落愛著的遠離修養。當然,偶爾的獨住修行,也有它的功用,每個人都需要有短暫的獨住思惟的反省時間,才能將自己身口意三業回歸到清淨的領域,這樣的獨住思惟反省,時間不一定要長,在一天當中,抽出一點時間叫自己完全獨處思惟反省,在短暫的反省觀照下,也能產生擺脫人事、物欲、情欲干擾的獨住修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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