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莊子(三)：抬頭看看吧，不是只有你受傷了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前方暴雷危險，從這邊開始會爆《進擊的巨人》第四季劇情雷，還請小心!!!!
莊子說，
唯有意識到自己生活在「牆」內，知道了自己的侷限，才有辦法踏出「牆」的侷限。
可是，要怎麼發現這些無形的「牆」呢？
莊子提出了思考的方法：「物無非彼，物無非是。」
萬物沒有一個不是「他方」，也沒有一個不是「己方」。
當我們區分出「我方」「對方」時，只是主體的不同而已。
說的再簡單一點，你會發現，欸？
這不就是這幾年很紅的「換位思考」嗎？
沒錯，莊子就是這樣說的：
當那是「他」的觀點時，我們會覺得對方好奇怪，無法理解他這麼做的原因。
可當那發生在「我方」時，就很容易感同身受，甚至找出各種這麼做的理由。
(自彼則不見，自喻則知之)
「雙重標準」，往往就是因為主客兩方所造成的歧異。
舉個例子吧，我們在追劇、追漫畫時，經常把自己投射到劇中主角身上(己方)。
所以，你會很厭惡劇中阻礙主角戀情的人(他方)，
尤其是男主角那個漂亮高傲又有錢的未婚妻，真是討厭死了。
但請你換個方向，用未婚妻的角度仔細思考，
你會發現，不對啊，很多偶像劇女主角，根本就是插足男主角婚約，大家最討厭的小三啊！！
這樣己方/他方的反轉，在《進擊的巨人》有非常精采的演繹：
讀者跟著主角群追了整整三季的劇情，對艾連為首的主角群深深憐愛，
我們敬佩他們追求自由的決心，看見他們的恐懼、猶豫與成長，
深恨牆外那些破壞城牆，將巨人引入城內的兇手，
都是他們，造成牆內無數人命犧牲。
艾連等人，是值得敬佩、歌頌的英雄。
每次動畫配樂一下，羊咩就會跟著劇情熱淚盈眶。
但劇情來到第四季，
作者諫山創突然變換了主角「己方」。
視角突然以敵國「瑪雷」的戰士們為敘述者，
隨著這些瑪雷戰士的眼，
我們看到了這些戰士，他們在前線拚搏著，只為了早日獲勝，回到家人身邊。
我們看到了，每個戰士的身後，都有深愛他們的家人。
他們彼此間有著同伴情誼、手足情深，也有著青梅竹馬的青澀愛戀.....
就在瑪雷的人民歡度節慶時，艾連率著軍隊突襲了瑪雷，造成嚴重傷亡。
惡魔啊！！瑪雷的人民哀號逃難，
一如當年，城牆被破壞之際，看著母親被巨人生吞活剝的艾連，撕心裂肺的慟哭。
《進巨》第一季時，有張宣傳海報非常經典：
城牆上，巨人從牆上探頭蓄勢攻擊，主角艾連仰望巨人，渺小如螳臂擋車；
可《進巨》第四季時，官方再次推出一張宣傳海報：
一樣的構圖，主角換成了瑪雷的人民。他們抬頭仰望入侵的艾連，渺小驚慌，一如艾連當年。
他方/己方，其實沒有分別。
兩張海報並置，你會發現，兩邊的苦難是一樣的，只是彼此不知而已。
九一一事件發生的時候，羊咩才高一，
至今我還記得在新聞上看到雙子星高樓燃燒的顫慄畫面，
人們的尖叫、哭泣慘狀，讓我在電視機前看得淚流滿面；
但下個新聞，鏡頭帶到了中東，
我愕然發現中東人民正為了此次成功突襲，載歌載舞，歡聲慶祝。
他們是惡魔嗎？我傻眼了。
然後查找資料後，才知道，多年來各種侵略攻擊，美國對中東做的從來沒有少過。
「他方」眼中的恐怖份子，可能是「己方」的英雄戰士。
套句好友廷廷老師思辨課程的名言，
「每一個超級反派，在某人的視角下，都是超級英雄。」
用此檢視，欺騙、聰明、貪婪、怯懦、正義、自私....
這些名詞的定義，其實都有很大的模糊地帶。
就像莊子那句名言：
「天下莫大於秋毫之末，而泰山為小；莫壽於殤子，而彭祖為夭。」
連大小、長短、輕重、美醜都是相對而言，
我們又怎敢輕易相信絕對不變的「是非」？
任何事，只有詮釋角度的「相對」，沒有「絕對」。
能夠換位思考，也許我們才能站在更客觀的位置，重新定義問題。
莊子說：欲是其非而非其所是，則莫若以明。
如果你想要重新檢視一件事，不妨效法太陽、月亮的高度，公平的照見大地上的萬物。
只有無所偏執的體諒每個不同的立場，完整照件一件事物的不同面向，世界的真實才會更清晰的呈現。
為什麼《進巨》中的賈碧這麼討人厭？
除了她瘋狗似的偏激執著外，其實真正最讓讀者憤怒的，是她一槍殺死了主角群的一個重要夥伴，莎夏。
從第一季以來，莎夏一直是個討喜的可愛角色，
她的死，震撼了無數忠實讀者。
所以，讀者咆哮著：
賈碧必須死!!!!
她殺死了我們可愛的莎夏!!!
但賈碧為何攻擊莎夏？因為莎夏入侵了她的國家，殺死了她的親友。
對賈碧來說，她只是還以顏色而已。
偏偏，當賈碧流落到敵營時，溫柔收容她、讓她暫時有個棲身之地的牧場主人，居然就是莎夏的父母。
當真相大白時，深愛莎夏的人們憤怒地舉起了刀，指向了眼前的殺人兇手。
而莎夏的父親，卻沉靜的放棄為愛女報仇的機會，悲痛的說：
「當年，因為我們的森林獵場被人侵略，
不得已的狀況下，我讓莎夏離開了森林；
可是，成為士兵的莎夏，侵入別人的土地，攻擊別人卻又遭到別人攻擊。
原本想讓她離開森林的.....
卻沒想到，反而讓她踏進了更大一座持續殺戮的巨大森林裡。」
一直在殺戮森林中繞圈的孩子們，該怎麼走出森林?
這位曾經的獵人，失去愛女的父親，克服了「己方」的憤怒殺伐，
用更高的角度，照見了全局：
無論是莎夏、還是賈碧，大家都是迷失在這座殺戮森林中的孩子。
「至少，要讓孩子們離開這座森林才行。」
父親的智慧，使他從「小我」情愛中，擁有的更平等的「大愛」。
不殺了，不恨了，
否則，孩子們只會在同樣的地方一直打轉而已....
陷在「己方」的思維，我們只會不停的自憐自怨，舔舐著傷口哀哀呻吟，
向世人控訴著自己的辛酸委屈。
「莫若以明」，
莊子說，請你用更高的角度看看吧
你會發現，不是只有你受傷了
大家，都被這個世界傷害的千瘡百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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