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學著說粵語嗎?─香港的語言環境

2021/08/02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2012/09/24於荃灣海濱花園海寧閣
香港是個粵語環境。我為來港授課預做準備,早在七月間,就買了「專為使用普通話為母語」而編寫的《粵語香港話教程》(鄭定歐等人編著),獨自土法練鋼一個多月。自認為背熟了日常用語,總不至於開不了口吧?豈料一到香港,全都破功了。我竟然只能聽懂少量單字及一點短語!港人講話速度普遍都快,遇到香港朋友彼此聊起天來,天哪!竟連單字也沒聽懂幾個;看來我又重蹈以往學習英語的覆轍,想著都覺得可笑~
於是,我決心改變方法—看電視學粵語!廣告也好、新聞也好,評論照單全收、插科打諢的娛樂節目,更不放過;三週下來,粵語聽力,果真略有進步;我急著現買現賣,在大樓門廳一遇到管理員,就刻意賣弄學習成果;去樓盤平台買東西,當然不會放過表現機會,結果,不是看著他們皺著眉頭不解,便是得到哈哈一笑的回應。
我在大街遊逛,看到香港地區雖然使用漢語,確有不少是「在地用語」。例如「逛街」,港人叫做「行街」;「不准站立」,港人作「不准企立」;「抵押貸款」港人叫做「按揭」;說「是是」的時候,港人作「係係」(唸音如「海海」);「公立中學」叫做「官立中學」。地名的使用,更是令人一頭霧水。「東涌」明明國語應唸作「東湧」,但是港人的讀音卻是「冬沖」;香港地名「柯士甸」其實就是「奧斯汀」、「窩打老」臺灣翻做「滑鐵盧」。
這些都還難不倒人,比較麻煩的是報紙上面的用語,更是充滿粵語、粵音字。有些版面如「馬經」,是看了等同白看。對於外地的人,自然成為閱讀與溝通的障礙。香港原是殖民地,在殖民社會中刻意用粵語交談,是一種「族群認同」,尤其面對於殖民者的場合,刻意講粵語,還有一點「對抗性」的作用。可現在已非港英殖民統治時代,外地人已經越來越多。在地香港人願意怎樣說話,外人自然管不著,如果報紙用語能夠回歸純粹漢語,應該會比較理想。
這幾天常在海濱公園附近的「海濱甜品屋」消費,所謂甜品屋,其實就是冷飲店;但是這家甜品屋,除了賣些冰品、涼粉、芝麻糊,也兼賣水餃、米線、細麵和腸粉等熱食。老闆是個中年婦人,領著兩、三個女性員工在店裡幫忙,都能說得一口道地廣府官話。再打聽一下,才知其中有個小姐來自福建,原本講閩北話;另有個大娘,來自江蘇,則原本是講上海話。她們都喜歡和我說普通話,然後她們彼此再用粵語交換與我談話的感想;從她們的神態來看,還充滿善意。
住所門廳有個值晚班的女管理員,穿著公安制服、道貌岸然地坐在櫃檯之後,遇到我們,總是和顏悅色地以粵語打招呼。多聊了兩句,才知她來自江西,已婚、兩個子女都已成年;老公在內地開貨車,他們每月來港見一次面。我盛讚她的粵語功力了得!她卻淡然地說:「在香港工作都八、九年了,為了謀生也必須學會粵語。」反而覺得:「臺灣人光說話,都使人聽得舒服。」又有一次在二樓平台商店街買乒乓球拍,老闆刻意用生硬的普通話交談,說他非常喜歡和臺灣人說普通話,這讓我真是受寵若驚了。
三、四天前某夜,我與詠恩在尖沙咀地鐵站某衣飾店閒逛,一個年輕售貨小姐過來招呼,也是說了兩句粵語,看到我們表情僵硬,馬上改口說「廣式普通話」。她興高采烈告訴我們她的「臺灣經驗」:花蓮的風景多麼美啊!士林夜市的東西多麼好吃呀!台北這個地方多乾淨啊!垃圾都得分類,比香港進步啊!原來她隔一段時間,就到臺灣度假,對臺灣整體印象好極了。
來港之後,我們很快就加入香港聖經教會的團契活動,多次搭乘地鐵往來荃灣與北角。香港地鐵車廂,是個南腔北調、各國語言交會的地方;我發現尖聲說話、語言像鳥噪的,鐵定出自東南亞女性外傭之口;而以道地京腔大聲講普通話的,則泰半是內地人。在地香港人聽到她(他)們高談闊論,往往皺著眉頭;可每當我與詠恩用「國語」小聲交談,我發現比較年長的香港人看了我們幾眼之後,嘴角微揚,眼神卻大多柔和而友善。
語言本來就不是表情達意的唯一工具,臺灣人說「國語」那種特有的柔軟聲腔、不帶兒化韻的措辭以及彬彬有禮的應對態度,反而贏得更多香港人的歡迎。體會到這點,我決心順其自然了!能用粵語單字、短語溝通,就用粵語;說不清楚、也無法達意,就乾脆講「臺灣國語」了。當越來越多兩岸三地的華人在香港聚集,目前香港的語言環境,儘管談不上水乳交融,畢竟還是朝著願意遷就對方語言需求良性發展;也許十年、八年後,香港的言語溝通,就更不是個問題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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