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有什麼是宣教士要注意的?我發現一個瀕危能力,在宣教士當中,越來越物以稀為貴,就是:停看聽。
“馬路如虎口"是普通常識,因為臺灣的交通沒在開玩笑!所以,不敢小看"過馬路",從馬路這邊,過到馬路那邊,有SOP,要"停看聽":在路口要先停下來,再看紅綠燈,紅燈停、綠燈行;等到綠燈亮了,還要看看是不是有車意猶未盡、保持行進,聽引擎喇叭聲的遠近、音量的大小,畢竟酒駕挺潮的,遵守交通規則還不太夯。
回到《宣教》這事,宣教士從母國進到他國,比起從馬路這邊、過到馬路那邊,猶有過之。可是,一個過馬路前會"停看聽"的人,成了宣教士,就換了位置、也換了腦袋似的,渾然不察"馬路如虎口",不停不看不聽,直向前衝!出了不同程度的意外,真的,不是萬一、只是剛好。
多少出師未捷、飲恨長嘯,或失志鬱卒、吐槽消愁的宣教士,原因成千上百,防患於未然,只要"停看聽",至少能降低悲劇上演、慘劇發生的機率。雖然好用,而且成效卓著,因為不起眼、不吸睛,"停看聽"成了宣教士失落的技藝、瀕危的能力。
為甚麼會瀕危?
地球暖化、氣候變遷,已經回不去了!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不適者成了瀕危物種 (endangered species),也是天經地義。宣教士的生態系,不盡然弱肉強食,還是有適者與不適者的灰色地帶,需要十八般武藝,有病治病、無病強身,因勢利導、用進廢退,"停看聽"沒機會鍛鍊,日漸消瘦憔悴、凋零枯萎,成了瀕危技藝,是早晚的事。為甚麼宣教士的"停看聽"技藝,日益萎縮、以致瀕危?因為宣教的業績導向,以行動至上。
業績導向
有宣教意識的教會和有宣教心志的宣教士,堪稱天作之合。攜手同行,協力完成大使命,實至名歸「一件美事」。
宣教的教會、擴展神國的心,既火熱、又迫切:大使命的旗子插到哪裡?進行到什麼程度?已完成和未完成的配比如何?人力、資源配備應作何調整?如何調度...?茲事體大、慎重其事,必須借助專業,企業經營管理專業、堂而皇之進入教會,應用在宣教大業,名正言順、理所當然。量化宣教事工,用數字呈現,做為評估標準,政策修訂依據,水到渠成、勢之所趨,業績成了宣教士「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宣教士的業績壓力、於焉成形,既有形、且巨大!宣教士追求業績輝煌,在世界頭角崢嶸、在教會挺身昂首,再也回不去了。
〈業績導向〉的"停看聽",是預設立場、已成定見的"停",是戴了有色眼鏡的"看",是選擇性的"聽",是挑三揀四的"停看聽"。以〈業績導向〉為前提,"停看聽"只是達成業績的免洗筷,不需要鍛鍊、不值得珍惜。
行動至上
如果宣教士是機器人,只要輸入應用程式和執行密碼,然後按下Enter,宣教士機器人就會忠實執行指令,直到跑完程式、達到程式設計目的。畢竟機器人不需要停看聽,只需要行動;可是宣教士是有靈的活人、是蒙恩的罪人,不是機器人。
儘管如此,行動卻會帶來具體的滿足感,一種有所為的成就感、一種掌聲催生的安全感;"停看聽"相形之下,確實寒酸、上不了檯面,想要"停看聽",因為師出無名,也難以自圓其說,只好被自動掠過。
當〈業績導向〉成了宣教士的指南針,〈行動至上〉就是宣教士的定海神針,唯有透過行動,才能改善業績、達成業績。事實亦然,《宣教》是動詞,也是名詞。宣教士就是執行一連串《宣教》行動,達到《宣教》目的的人。宣教士的期待與被期待,著眼於行動。〈行動至上〉和〈業績導向〉既然是絕配,"停看聽"就是來亂的。
如何復育"停看聽"?
維護大自然的生物多樣性,成了當務之急,即使"瀕危",只要一息尚存,猶未晚矣。生態保育和棲地復育,已然刻不容緩。
棲地復育是以人為方式,回復環境原始狀態。復育"停看聽",也要以人為方式作起點,"人工復育"、循序漸進,孕育環境熟成,直到回復成原始狀態,再升級為"自然復育"。
可採的人為方式,因為天助自助、自助人助,可分為:求己和求人。
反求諸己 回歸聖經
宣教士反求諸己的起點、終點和路徑,就是回歸聖經。聖經是宣教士的終極寶典、秘笈大全,沒有之一。宣教士讀聖經,聖經會告訴你如何"停看聽"。
"停"不是當機、沒有關機,未必心如止水,不一定靜止不動;"停"是一個預備的過渡,一個必要的轉接,是從此岸過到彼岸的橋樑。不停下來,你看不見、也聽不到;不上橋,你到不了對岸。要"看"、要"聽",必須先"停"。「要安靜,要知道我是神」。
"停看聽"的重點不在技巧,而是心態;講究的、與其說是能力,不如說是態度。「我必睜眼看,側耳聽」的切結,強調神的專注;「我的眼、我的心必常在那裏」的應許,表明神的專心與用心。
- 專注思考的人,不會失焦
- 專心聆聽的人,不會失言
- 用心觀看的人,不會失態
他山之石 見賢思齊
除了聖經,「三人行,必有我師」,有人師、有經師。蘇珊.桑塔格 (Susan Sontag, 1933-2004) 和約翰.伯格 (John Berger, 1926-2017) 兩人,對於"看",有大師級的詮釋,絕對經得起時間的淬鍊,「旁觀他人之痛苦」和「觀看的方式」,是各自的代表作。如果讀出興味,不妨上溯到對兩人都影響深遠的瓦特.班雅明 (Walter Benjamin, 1892-1940)。
- 約翰.伯格(2010)。觀看的方式。台北:麥田。二版。吳莉君譯。195面。Berger, John (1972). Ways of Seeing.
- 蘇珊.桑塔格(2010)。旁觀他人之痛苦。台北:麥田。二版。陳耀成譯。175面。Sontag, Susan (2003). Regarding the Pain of Others.
- 羅伯.沃克(2020)。觀察的藝術:在日常生活中開發想像力的131個練習。台北:大塊。許恬寧譯。238面。Walker, Rob (2019). The art of noticing: 131 ways to spark creativity, find inspiration, and discover joy in the everyday.
蘇珊.桑塔格的「論攝影」,對於影像造成視覺上的情感疲乏,也就是無感,提出強力批判;廿幾年後的「旁觀他人之痛苦」,透過戰地攝影師之眼,凝視戰爭,主張主動理解,兩者同樣詮釋"看",後者溫柔許多、也更深刻。
「觀看的方式」以畫作、攝影、電影和廣告為媒介,「質疑和探究我們觀看世界的方式」。直接挑明,我們的知識和信仰、意識形態與科技,都會影響我們觀看的方式,言下之意,保持客觀是不可能的,因為「注視是一種選擇行為」,而且「我們注視的永遠是事物與我們的關係」,甚至「我們只看見我們注視的東西」。
如果「旁觀他人之痛苦」和「觀看的方式」太沉重,不妨試試「觀察的藝術」。
羅伯.沃克有感於「一樣是看,有留神的看,也有隨意的看。一樣是聽,有的是仔細聆聽,有的則是當成耳邊風。一種是這個世界給什麼就接受什麼,另一種則是留意對自己重要的事」,因此寫成「觀察的藝術」這本小題大作的刻意練習作業本,觀察功力養成記事簿。教讀者「練習留心觀察」,和multi-tasking衍生的注意力恐慌,正面對決。讀者只要一個禮拜一小時的刻意練習,可以照表抄課、可以隨機挑選,「養成專心留神的習慣,能帶來原創的視野,獲得不同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