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
以前我常來這套—別人跟我講話,我目不轉睛盯著電腦,手也沒閒著,左手翻資料、右手寫東西,同時用腳跟另外一個人示意,腦袋卻在想別的事,嘴巴還不忘提醒跟我講話的人:「你說,我在聽」,然後還真的對答如流。
現在我換新招—一次只做一件事。有人跟我講話、或者要跟我講話,我會閉上嘴巴,面向對方,看著對方的眼睛,手腳都暫時停工,用我的肢體動作、讓對方知道:我在聽。
不知道能不能說是改邪歸正,但確實有改變。為甚麼會變?托宣教的福!在宣教工場上被教訓出來的。
在宣教工場上跟人講話,和當地人用柬文、和同事用英文。剛到的頭一年,兩個語言都不到位,腦袋這個用來翻譯的中央處理器,動輒當機、或自動關機,聽得消頭去尾、中間省略,講得吞吞吐吐、有頭無尾。有時懶得理,瞎矇過去;碰到不能裝傻的時候,只能專心聽、非得用心聽,才能進入狀況。我被現實打敗,豎白旗投降!招架不住一心多用,不再multi-tasking,未必心悅誠服,態度上明顯收斂。
第二年下工作團隊,開始跟人家講耶穌。我們的SOP是—
這裡人一眼看穿你是外地人、還〝歪果仁〞,心裡一盤算衡量,跟你沒什麼利益瓜葛往來,不需要浪費時間力氣,老實不客氣回絕:「不要!」你再怎麼〝心裡焦急、如同火燒〞,也不能強人所難,甚至禮貌上還得鞠躬哈腰:「不好意思,打攪您了。」
老是踢鐵板、被叮得滿頭包,這時候不得不面對現實—宣教士跟人家講耶穌,根本是〝剃頭擔子一頭熱〞!你打心底希望將來可以跟這人天堂見,你懷疑這人可能這輩子就這麼一次機會聽到救世的福音、關乎萬民的好消息。你求爺爺告奶奶、只差沒磕頭下跪,拜託人家好好聽你講個廿秒!廿秒就好。可是人家就是沒興趣、沒動機,也沒義務,聽你囉嗦那些搔不到癢處、摸不著痛處的天方夜譚。你,一點辦法沒有!
摸摸鼻子、照照鏡子,灰頭土臉悻悻然,是三餐配菜的家常便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皮磨得更厚了,心、更軟了,甚至學會將心比心。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每當有人跟我說話,或者要跟我說話,我會不自覺的閉上嘴巴、面向對方,看著對方的眼睛,我聽。
聽,不是藝術、不要能力,只要願意、只是態度。
「有耳可聽的,就應當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