誌過生日之想望

「我家不過生日的」。每逢生日多少要跟人（誰？）道出這句解釋，使人明白何以我生日無什安排，或者我怎麼自戀地也張貼說我在過生日；雖然到底說給誰聽呢，都是太過在意自己並他人眼中的自己了。

今年我特別期待，想過生日。

回溯過往兩三年，生日這天都恰恰排定工作、甚至還搬家哩。九月猶是校園兼職者的無薪假，往往是兩個月來窩在家窩到一個身心頹墮懶散的極致時刻，卻偏逢一個想做點什麼使日子意義不同的生日，偏失去了主控權（懶散權）。今年可喜沒排上工作（這也是難以預知的啊），度日主導在我了，但說實話我卻不知道要做什麼⋯⋯。

最想要的度過方式是去度假，別開一切日常複踏，既加強時日的特別感、記憶點，也更容易在跳脫日常的經驗中對照和賦予所謂意義。然此前既滿是「身心頹墮懶散」狀態，就通常也提不起勁計畫安排將自己送出家門，當然一想起家門外的太陽便畏熱畏汗寧可縮回電腦前放空發呆也是問題。況乎我不會開車、沒有遊伴，這對發奮要出門的有為旅者或許不成問題，卻絕對能構成個苦惱、絆腳石，總之沒充分下決心自個兒出門可難了。不按最想要的去做，推說是疫情然也是合情合理，那何妨退而求其次求度假感、歡愉慶祝感吧——所以大概每年都是這樣的，排個什麼出門瞎混的活動呀，便是與日常不同的「過生日」了。並且正因出門了，所以與我家的不過生日也不相衝突。

然而特別想過生日的今年，從幾月前不認真也想不出要做啥，到生日已然來到眼前卻依舊恍惚。今年有別以往，是值疫情稍見微緩解的，是從一個人住的外地搬回家摯友不在此地不好約的，是爸爸已升天對生命感慨體悟更多的，是縱然我滿腦子想敞開胸懷告別家人不過生日之例，要讓依例開心過生日變成一個新態度⋯⋯；是否生命儼然來到意義殊往的情境下，我還不知怎麼應對這個生命的節點，於是想過生日變得不知何為，這樣的小小尷尬無措呢？

此前的七月農曆生日，我比現在稍有活力些，便在IG小小張揚說自己生日、要連生日月一起過上、一併過到國曆九月、再玩笑說索性滿月也一起吧。然後我預先訂了一整個圓形的千層蛋糕，須知圓形的重點在於，若不與家人同過而摯友寥寥，「整個圓形」的蛋糕份量是吃不完又未免價昂的非選項！所以歷來生命中我根本無從選購蛋糕它整體，今年偏讓自己實現、自顧自地與家人分享了（雖然竟買到一家爆雷貨-.-），也自嗨地發圖對外說訴，甚至友人也順此留訊道賀。其後到了國曆生日，卻反而落個冷清，不知道那些固無新意的的尋常小確幸、小休閒要怎麼安排了？——停下手邊製作一半有時間迫切性的講義、不讓自己閱讀和工作相關圖書資料，生日當然不工作啊，所以說然後要幹麻？我原想至少要做「有創造性」的事，但起得晚了（天天晚好嗎），早餐後上午剩沒幾小時，太陽爬上了頂樓房間強力酷曬，待在房裡畫粉彩或寫作已不可能。午後，我預計出門到附近咖啡館佯裝一絲左岸悠情尚可發發創造性的廢文（一如本篇），豈知疫情已緩造成座位上即便裝著隔板的咖啡館都大爆滿。還能怎麼辦、我悠閒的生日怎麼辦？在悶雷隆隆天將雨之際，我從早到此刻都沒幹麻潛伏著焦慮感，轉道驅車去了遠些的馬可先生買蛋糕麵包+買彩券（呃沒中）+買飲料。待回到家已然傍晚，例行運動得抓緊時間而晚間還預約了中醫針灸門診時刻將至⋯⋯，忽就此進入每日沒要務也忙忙趕趕的瑣碎生活流裡，依舊磨蹭到太晚入睡，還從下午忽察覺自己喉嚨有些乾痛莫非是微感冒嗎；就這樣生日「這天」過完了。

啊，這是我00歲的第一日啊！（其實不確知自己年紀，恍然想來更不知近十年我累積什麼經驗如何虛度的？我的高靈有從旁在這十年遊戲過程中按快轉嗎？）這不是比過往又懷藏更多盼望，又心底明確意識到自幼家中不過生日帶來性格壓抑感、植下不自信因素，又至少我很想讓這一天跟每一天有明確不同的，充溢諸多心念寄與厚望的生日嗎！⋯⋯以上，雖說理至易明會這樣想的人是活回去築了虛妄盼頭，比起往年多了更乾耗蹉跎而已。但何嘗不明白，不過是想幹麻、就幹麻，自覺過得如何不也是我在賦予意義嗎；如果，真執意非要給什麼日子什麼意義的話。

倘若意識到歲月有什麼不同，過著自己的生日安頓是自己的心，這份看重或者無聊無措，都能可愛美好。祝我生日快樂！我為今年生日發了一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