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道別,雖然還是會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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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了好久,你跟媽媽說,你想去天堂,但你不知道路怎麼走。」

「如果想念你,就抬頭看藍天,你會在那裡。」

「您好,我是喜願協會的社工,想跟阿長討論明天瑋瑋圓夢的活動內容。」「瑋瑋?他剛剛過世了…」不是暫時離開位置,不是只是去洗個澡,而是永遠離開了。這是當時22歲的我,身為為重症病童圓夢的社工員,每天要跟老天爺搶時間所面對的工作日常。

每一次推開病房的門,就走進不同的生命故事。16歲的大男孩,應該和三五好友在球場奔馳的年紀,大腸癌卻悄悄找上他,嘔吐、藥物、檢查讓一個本來健壯的青少年,虛弱地倚在床墊上,我心疼他躺在一張離死亡好近的病床,卻幫不了他。還有那個愛打籃球的少年,腦腫瘤的壓迫讓他失去行動能力與視力,他的生活圈從球場變成醫院裡的全黑空間,在他看不見的世界裡,整日重複撥放偶像的同一首歌曲,是他清醒與夢裡的最大安慰。熱愛烏龜、海龜的曨曨,當時在海生館圓夢時,館方邀請他為擱淺受傷的玳瑁命名,曨曨用顫抖的手寫下「希望」,一個面對無數次手術、化療、復健的孩子,對於生命仍充滿熱愛與勇氣,臉上帶著笑容不曾想要放棄,幾個月後,「希望」恢復健康,海生館也邀請曨曨一同來到沙灘為玳瑁送行,當時體力虛弱的曨曨,堅持從輪椅上起身,在家人的攙扶下,一步步的陪著「希望」,走向大海,沙灘上留下深深淺淺的腳印,父母見到打起精神的曨曨,深感欣慰,多麼期盼曨曨也能如同「希望」般恢復健康,然而,我們沒有盼到這天,曨曨最終仍回到天空,回到沒有病痛的時光。

告別式上的烏龜麵包,道盡家人的無限思念,8年了,曨曨祢好嗎?

為孩子圓夢,希望圓夢的喜悅能為他們帶來快樂與勇氣,讓漫漫的治療長路,能有歡笑與盼望,案家總是謝謝我們為他們所安排的難忘回憶,但我卻從他們身上獲得的更多,謝謝所有用生命教會我「活在當下、及時行樂」的孩子們,你們的勇敢,讓我知道我所遭遇的挫折都算小事,體會四道人生的重要,「道歉、道謝、道愛、道別」短短八個字,今世能達成,餘生圓滿。回顧自己的生命歷程,多希望當時來得及,再見到過世的祖父母,對不起,在爺爺您生病住院時,我總認為小感冒很快就可以出院,所以工作優先沒有返鄉到醫院探望您,殊不知卻是永遠的天人永隔,我一輩子的遺憾;對不起,親愛的奶奶,在您生病與我們同住時,因為生活習慣、作息的差異,寄人籬下的不自在,讓您選擇獨自回到老家生活,看著您上車的背影,照顧責任卸下我心裡竟是大大鬆一口氣,至今我還是無法原諒自己這不孝的念頭。謝謝我的父母,一生為了家庭竭盡全力,犧牲自我,但我希望,您們能重新為自己而活,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為自己綻放笑容,這是我給您們最大的祝福,還有,不管我們有多少彆扭、多少不愉快的時刻,您們始終是我的摯愛。

爺爺奶奶慢慢走,有一日會與祢們天上團圓

為末期病童圓夢的過程,最不敢碰觸的,還是道別的議題,我們引導案家道謝、道愛,在保守的東方文化是珍貴的機會,但是我們很難準備好道別。不管接觸多少個案,送別多少個孩子,我永遠都無法習慣這樣的生死離別,每一次參與孩子們的告別式,我會用力的、深刻的在心裡複誦著我與他們的回憶,盡情的想念,然後輕聲地說再見。但最讓我不捨地,是看到父母們的悲傷,即便從得知孩子末期的那一天開始做分離準備,面對自己含辛茹苦養育的孩子,誰也不能替代的寶貝家人,要用多大的勇氣與心力,才能陪著孩子預見死亡,告訴孩子不要害怕,到了天堂就能恢復健康,可以痛快吃冰淇淋,努力地讓孩子覺得死亡一點也可怕,但轉身之後,自己暗自痛哭一場。如果來得及,我不需要死後的告別式,我一定會好好地把握時間,做生前的告別,謝謝生命旅途中,在不同階段,陪我走一段路的重要他人。

好好道別,雖然還是會想念,但只要我們沒有忘記,所愛就不曾消失。好好活著,讓這一世不留遺憾,當生命來到盡頭,願我們皆能安寧,然後真正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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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歲這年完成旅居歐洲的夢想,旅途中的美好是綻放的花朵,藍天下光線灑落,微風吹起,歐洲的夏天沒有蟬聲,所見、所想撲鼻而來。 177天,8個國家,45個城市,我將旅途的回憶化為文字,反覆咀嚼,隨時舊地重遊,重溫舊夢,當然,也不忘繼續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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