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4小談夢想

　　疫情前，傍晚在附近走萬步左右是較固定的活動，邊聽音頻，邊欣賞沿路的美景，居定附近這條路上可欣賞，靜心、開懷的美景包括：天，雲，山，及水（但不四季都有，要等放水養田之際才有），尤其是水中倒影，將前面三景化為清晰空靈，更是一絕。當時還不知用音頻，但已會聽歌。APP上的國語歌曲，隨意的聽，有感就聽下去；有次聽到蘇芮的＂一樣的月光＂大受震憾，既為其高亢清亮，爆發力極強，似乎具有動人心弦的穿透力；除歌聲外，內容也令人感慨良深，因此連聽了幾幾遍（註一），

　　近日無意間聽到叮噹和黃霄雲合唱的＜一樣的月光＞（註二），高音的質感，合音的和諧，節拍的精準，換氣的自然，真假音的轉換，尤其是感情的投入，再回頭查找蘇芮的youtube，服裝，樂器，合音隊伍的素質等好像都有段距離了，尤其是在情感的投入方面，怎麼感覺蘇芮好像只是在上班似的，歲月的流逝造成感受的變異嗎？但也因有了蘇芮的前導，才有後來者的追趕和超越吧？…

是我們改變了世界？還是世界改變了我們？

我還記得兩毛錢就是一支冰棒，整天整月整年都是蛙聲蟲鳴，田野處處，水牛吽過來，吽過去的，孩子照顧水牛是常見的景象，沒有電視機，父親在我上中學時買了五十ＣＣ的摩托車，騎在路上都有風，結果被偷走，小偷還打電話來勒索，後來不知道花了多少才贖回；第一台電視機是上師專後才買的吧？之前只能站在人家的門口，偷偷的看，黑白的；還有水井，還打過水；河流到處都是，有一條是婦女洗衣專用的；還記得那個又冷又黑的晚上，母親因為太忙了，所以那時才有空，要我陪他去河邊洗衣；摸河蜆，學游泳就在小河裡，好大的一群兒時同伴，或鼓勵，或激你，然後你只能逞強隨著人家一頭栽進水裡，喝了幾次水；騎腳踏車是側著身體騎在手把和坐墊中的空格內，鼓著勇氣換上坐墊，不知如何剎車，就這樣衝進花園裡；半夜起來看少棒，滿街的鞭炮聲…宜蘭羅東分別於農曆二月初八，或三月二十八舉辦的大拜拜，那時那麼窮，怎麼捨得花那個流水席的錢啊？我剛當老師的時候還有，那一年，我吃了十三家，還沒坐好，隔壁已經在催了，喝一口湯，吃一塊肉，就得感謝主人並告罪一聲換別家了…兒時家裡做大戲，急管繁弦，吵雜不堪，流水席從十點左右一直開到晚上天已黑，唱戲的噪音迄今在耳邊；有時晚上會有電影，下午四點多，擺布幕的就已經來了，旁邊聚集了一堆小孩…第一個蘋果是小五開盲腸，父親的同事來探病買的；對啊，四郎，真平的漫畫一本是多少啊？我還記得其中一個情節是：你奉命出使別國，國王找你比武，你應該贏還是輸？我還認真的想了一陣，因為裡面講的理由我覺得怪怪的，好像是自己國家的國王應該輸，以資鼓舞；別國則應贏，使不敢起異心…

　　每天走到那裡都是叔叔伯伯阿姨，大家都窮，但窮得心安理得又快樂；我沒有穿過皮鞋，第一雙皮鞋是上師專時老爸的舊鞋，問起我的同學，大家都一樣，除了初中規定要穿的學校外，沒人穿過皮鞋；每次師專開學，老爸慎重的從拮据的家用中給我兩百元吧？所以呢？我偶而會到學校附近的麵館吃碗大鹵麵，多年後，同學會時同學突然提到當時是多麼欣羨我的富裕，因為，因為他們根本沒錢可以吃宵夜，單單聽到宵夜就羨慕到不行了…是師專的學生宿舍門口假日會來一個修皮鞋的老榮民，修一次，大概五塊錢吧？小時候父母根本無暇管你，他們被生活壓得幾透不過氣來了，父親是國小老師，一份薪水養六個人，母親種菜，養猪，甚至做福利社，大哥十歲左右就必須騎腳踏車去十幾公里外的市區雜貨店補資，我呢？我不記得我做了什麼，可是母親每天不停的剁猪菜的身影仍歷歷在目，還有用大鍋煮猪菜的味道，迄今仍覺嗆鼻。暑假那根本就是放牛吃草的日子，每天和鄰居小朋友，玩打電珠，躲橡皮筋，打棒球，根本就忘了時間，只有黃昏有人家叫吃飯時才驚覺肚子餓。隱約覺得商人很厲害，一段時間就推出一個新的玩恴兒吸引小朋友。橡皮筋，兄弟三人曾贏到超過千條，五條一束的套起來，比家裡還寬還長，第二年想出來再玩時，已經軟爛了，一拉緊一點就斷了。四處望去是一簇簇的竹林，然後就是一大片的一格一格的水田。那一簇一簇的竹林，裡面就是一戶一戶的人家。插秧是大事，要吃五餐的，婦人一大早就起來準備，我挑過點心，哇，受不了；稻草的味道…我還記得有一天清晨天還微微亮，隱約聽到廟裡傳來的鐘聲…悠遠空靈…

　　看過一篇研究，是請數千名小朋友挑選他們最喜歡的圖畫，是四張不同城市化的圖畫，結果絕大部份小朋友選的都是那張最農村最沒建設的圖畫。

　　我們認為都市化就是進步，就是在成長，然後呢？蛙鳴蟬聲都成了回憶；高樓大廈到處聳立，路燈把四周都照得通明了。過去的拜拜慢慢的沒了，因為豐衣足食了不需要再打牙祭，也不再需要打腫臉充胖子了…，不是你不想請，是人家不願意欠你人情，不想要費心回請你。大家都窮時，沒人會覺得這是在欠人情，反而是有錢了，每餐有肉了，你考慮得更多了，也更計較了；以往家家戶戶擠在一起，你可以從門口看到廚房，出門就必須叫人，孩子都是你的玩伴，然後單門獨戶出現了，人慢慢疏遠了；城市化後，同樓公寓四戶，你連同樓四戶家中幾個人，姓什麼都不知道…。我們說這樣是社會進步的象徵，可是我們有更快樂嗎？我們有更幸福嗎？我記得小時候，好像天天都可以聽到左鄰右舍傳來孩子的哭聲，大人的罵聲…然後呢，計畫生育，兩胎化…然後呢？人口出生率倒數第一，已經成為國安問題…政黨輪替，以為替了會更好，結果還不是一丘之貉…選舉才有民主，結果美國因而造成的分裂，似乎難解…

　　門口原有一條小水溝，裡面有小魚，前年突然說議員有爭取到經費，要用在地方建設上面，做法是要把門口那條路拓寬，怎麼拓呢？把路這頭的小水溝（可以看到魚的）加蓋，然後路那頭再挖條小水溝，路有沒有較寬呢？沒有，可是有花錢，有建設了，不是嗎？這就是進步，懂嗎？你不能提問，因為一問就會傷人；

　　雪隧通車前，地八百坪，建一百坪，開價一千萬；雪隧通車後，田一塊塊不見了，換了一棟又一棟的房子，現在只要一個月不見，路邊的田可能就不見了，又多了一棟房子。那現在的房價呢？不貴不費，三十坪地，建七十坪，只要九百萬而已；雪隧通車前，平均薪資三萬五，現在還是三萬五。這就是進步…

　　科技產品，一代換過一代，還可以用，對，但落伍了，有最近款式了，所以呢？換下來的就丟吧，就回收吧。這就是進步啊？…

　　認識兩個竹科的工程師，言談間得意的說：他們是人生的勝利組。因為雙薪年薪三百多萬，有車，有房，有子；最近看到一則竹科媽的新聞，說雙薪三百萬在竹科只能算是貧戶。

　　聽音頻，突然聽到：「你的夢想不是你的夢想」，意思是我們從小到大，不管是家人也好，或者週遭的人也好，甚至社會一般的價值觀也好，都認為我們應該要努力讀書，進入一家大公司，賺很多的錢，然後買車，買房，買成就，買地位，買美食，買旅遊，可是付出的是無日無夜的辛苦工作，因為公司是採用責任制，然後呢，你要付出的是你的時間，你的精力，甚至你的健康…可是大家都甘之如飴，因為大家都認為這樣是對的，這樣子才是成功，因為大家都是這樣子想這樣子做，所以呢？這也就成了你夢想的人生了。問題只有一個：這是社會形塑的年青人應有的夢想，卻不一定你真正想要的夢想，結果你竟然把它當成你的夢想了，你的夢想真的是你的夢想嗎？還是你的夢想其實並不是你的夢想？你的這個夢想，其實只是大家認為應有的夢想，卻不是你自己真正去想過，去抉擇，去確定的，真正是由你自己來決定的夢想。所以呢？大家都在的夢想國度中，突然有人想脫離，別人大概都會為之側目，然而，很可能的情況是：他可能不是標新立異，而是真正的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而留在那個夢想國度中的，反而只是個不敢有夢的可憐蟲。

　　人和國家都一樣，應該要有夢想，請問：你的夢想是什麼？我也想請教執政者：你們有夢想嗎？你們的夢想是什麼？

註一：蘇芮（一樣的月光）。https://www.youtube.com/watch?v=jqN8McQ9d2I&ab_channel=jack990202

註二：丁当 黄霄雲《一样的月光》https://www.youtube.com/watch?v=t9iD4ktCBEU&ab_channel=%E6%B5%99%E6%B1%9F%E5%8D%AB%E8%A7%86%E9%9F%B3%E4%B9%90%E9%A2%91%E9%81%93ZJSTVMusicChannel-%E6%AC%A2%E8%BF%8E%E8%AE%A2%E9%98%85